以明弘光的独特视野,还能够看到千百张人面在阴风中翻滚,不时凸起,现出死前最后的狰狞。
而在地上,则是一条条血色的溪流,它们替代了原本的车道,不再让文明的造物在其上驰骋,转而任由渴肉的恶鬼汇聚为军,为了狩猎展开巡逻。
虽然阴邪的氛围久久不散,血腥气更是强烈到极点,但仔细一看,场面却是格外干净,没有出现人皮,人骨,人肠之类的东西满地乱扔。
这意味着人被完全地拆解成几种通用资源,这般手段在某种意义上反而比将每一处都物尽其用更高效。
打造出如此魔境,除了明弘光之外的其他修士,简直来多少死多少,就算进行核打击,左相这位当代魔主大概也有办法拦截。
但对于明弘光来说,他轻易地看透了其中蕴藏的“阵法”,如闲庭信步般从这道防线处走过,直接抵达了市中心的魔傀处。
如活物一般的百米魔神安静地矗立着。
它很强,即使仅以肉眼去看,从大小,从质量,从其周边因坠落而造就的废墟去判断就已可确认,这股强大越了迄今为止所有的科技造物,展露出上古修行文明强大的一角。
凡人在其面前会颤栗,会绝望,甚至只是注视就会被掠去生命。
但在明弘光的视野中它却更加庞大,恐怖,扭曲。
通天彻地的黑影伸开以欲望编织的触腕,贪婪地将整個尘世拥入怀中,吞没入腹。
千百万的诅咒缠绕其身,千百万的血咒汇为一处,千百万的怨念凝化为实,可这可憎的魔神却将那些诅咒全部吞没,化作它的力量。
“这是魔?”明弘光感觉这东西不如自己能吃,但他是个节食主义者。
他凝视着魔傀,去探求构成它的要素。
在构筑魔傀的万千种血液的气息中,明弘光惊讶地嗅到与自己同源,却弱小不堪的存在……是他的父母还是什么别的亲人?他未曾见过那些人,如今陡然知晓他们已经死去,内心也没有丝毫波澜。
他察觉了老院长的存在,他大概也在不久前死于左相之手。虽是这世上与他最为亲近之人,可称养父,明弘光的心也仍旧平静如止水。
他只是越深入地探索魔傀的内核。
能够看到,干涸的大地上,瘦小干瘪如竹竿的孩子腹内满是无法消化的泥土,他在极度的饥饿中合上双眼。
能够看到,意气风的勇士意欲改变这个世界,却最终被重重规矩束缚,在奋力一搏后含冤入狱,屈死其中。
能够看到,无法望见明天的人在迷幻中度日,在狂欢中迎向虚无,疯癫着将其他人一并拖入深渊。
能够看到,病床上虚弱的身体再无力动弹,却要被强行维持住生命用于实验,即使仍旧活着,还不如就此死去。
明弘光能够听到,听到千万个声音,他能够听到孩子的啼哭,能够听到梦想的枯竭,能够听到幸福落入泥泞,平静被打成碎片,仅余哀伤……
在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千百万种惨剧轮番上演,平静的生活反倒被映衬得像是无数次奇迹叠加的幸福。
明弘光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他的心中也未升起宏伟的愿景或如圣人一般意欲拯救整个世界。
他只是在魔傀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
我要全力偷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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