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都对”,梁闻道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这个药叫‘百里霜’,是投放在河流源头,能够使该水域的土地迅速退化,并且形成一层白色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就像下霜一样。”
范闲点点头:“这确实符合西胡草原当时的受灾状况,那这个药是……”
“这件事是太后在主导,具体的情况我真的不是特别清楚”,梁闻道说的很是诚恳:“我只知道其中的个很重要的原料是乌蝰蛇毒,其他的太后也没有透露给我。”
“那你知道是谁在研制吗?”范闲追问道:“知道制药之人的的背景,或许我可以找出进一步了解百里霜,尽快找到解药。”
说到这里,梁闻道却低头不语了,他虽然一直身在地牢,但对范闲从来没有向他隐瞒外面的情况。如今这样的局势下,一旦范闲真的做出解药来,那北齐这个最后的底牌也将彻底失去作用。
“梁闻道!”范闲忽然提高了声调:“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和北齐绑在一起,你明明心里就是认同我的!”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在很久之前就提醒我,如果和北齐开战,一定要准备好充足的粮草!因为你知道一旦开战北齐必然会使用百里霜,而你不想我南庆百姓因此饥荒丧命!”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从心底里是反对研究这种药的!”范闲一拍桌子:“战争中,本来百姓就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群体,而这种药完全就是毫无人性的!”
范闲缓了一口气:“梁闻道,你我分属不同阵营,却能够如此意气相投,不就是我们的很多观点是相似的吗?”
“我这些年做的事,传授天一道青霉素也好,在西胡开发湖盐也好,都是因为我信奉‘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力’这个原则,我相信你欣赏我,也是因为这一点。”
“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北齐使用这种药来荼毒生灵吗?你的良心难道允许你这样袖手旁观吗?只有这样一个只顾眼前利益而毫无底线的朝廷,才会导致沈重那样的人含冤枉死!你都忘了吗?”
“别说了!”梁闻道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具体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但这个人……来自天一道。”
“天一道……果然”,范闲了然的点点头:“这就足够了。”
范闲看着情绪有些崩溃的梁闻道,知道今天是自己逼他有些太狠了,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梁闻道的肩膀:“老梁,对不起啊。”
“但是我敢保证,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明白,你告诉我这些是正确的选择。”范闲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梁闻道却一句话也没再说,范闲想着给他一点时间缓一缓,便和气的开口道:“老梁,那我今天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来看你。”
依旧没有回话,范闲叹了口气,转身出去,照常和鉴查院的官员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梁闻道,正要离开,却被梁闻道叫住了。
“范院长,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梁闻道语气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声“范院长”,把两人的关系重新摆在了官面上了,范闲有些愕然的回头:“老梁,你……”
“你一直待我很好,今天告诉你这些,你我也算两清了”,梁闻道语气里有些悲凉:“我真的很欣赏你这个人,但我终归是北齐的锦衣卫。”
“范院长,今后无事,便不要来看我了。”
说完这句话,梁闻道转过身去,不再看范闲一眼。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便是要与范闲一刀两断,再没有私人上的关系。
这显然是范闲没有想到的,他有些错愕的站在牢室前,不知说些什么好,愣了半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百里霜是出自天一道之手,范闲相信这和之前把青霉素泄露给北齐皇室的是同一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快通知海棠和木蓬,把这个天一道里的叛徒抓出来,更详细的了解百里霜的情况。
消息传到天一道,已经是入夜了,但海棠和木蓬都在看到消息那一刻瞬间清醒,两人短暂的商量了一番,决定亲自去找辛夷一趟。
“谁呀?”听到敲门声,辛夷揉着眼睛爬起来,打开门一怔:“师兄师姐?这么晚了你们……哎?”
海棠一把推开辛夷,走进屋里开始翻找,木蓬进来之后关上门,看着疑惑不解的辛夷,强忍着怒火问道:“百里霜,是不是你研制的?”
辛夷心头一惊,脸上微微变色,强装镇静道:“师,师兄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饶是木蓬这样温和的人,此刻也保持不了好脾气了:“太后、乌蝰蛇、西胡草场,还要我说更多吗?”
“师兄你听我解释!”这些辛夷彻底慌了:“我……我只是……”
“好啊,你解释啊”,海棠从床下翻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仪器来,拿到辛夷眼前晃了晃:“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辛夷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一下跪在地上,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辛夷你……”木蓬失望至极的看着辛夷:“我天一道青山是要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这是师父从小教给我们的,可你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事!”
“如今朝廷糊涂、主上不明,你便也跟着为虎作伥,研究着害人的东西来助纣为虐,你……你不配做我青山的人!”
“师兄!我,我是受人所迫!”辛夷脑子里转的飞快,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咬死不认:“是太后让我这样做的,我怎么敢违抗圣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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