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拿着宋女先生亲手写的信笺,在脑海中翻遍了四书五经,也没找到“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这句话。
离宋女先生规定的时间还剩一天,苏茵无法,只得带着名帖去尚书局找宫大人。
下面的女使看到名帖便知道这就是得宋女先生亲自提点的苏二小姐,连忙热情地把苏茵迎进暖阁。
“姑娘先喝口茶,我这就去叫宫大人。”
坐了不到片刻,宫大人进了屋,看到苏茵捏着一张信笺皱着眉研究,“二小姐在看什么呢?”
苏茵放下信笺,起身给宫大人行了个礼,笑道:“一句话,宋女先生给我留的考题。”
宫大人激动的双眼放出精光,双手颤抖,走过来道:“这字可是宋女先生亲手写的?”
苏茵点头。
“可否让我一观?”
苏茵把信笺给了宫大人,宫大人激动地接过请帖,仿佛这是一道圣旨,尊崇至极,将短短的一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道:“好字,好字!”
苏茵虚心问道:“宫大人,这句话我翻遍了四书五经都没找到,您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这句话意思是:寡妇不担忧自己织布的纬线不足,却忧虑周王室的衰亡,因为灾祸将波及自身。警示世人位卑不要忘国忧。这是《左传》里的话,女子能读完四书五经已是不易,二小姐不知道也很正常。”
一旁的苏茵如当头棒喝,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出声。
头一次,她为自己的骄傲自大羞愧不已。
宋女先生给自己留这道考题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是告诉她学海无涯,她不知道的、要学的还有很多。第二层,在自己还在为自己能说出“女子读书才能安身立命”这样的见解洋洋自得时,宋女先生已经脱了男女性别的桎梏,把自己看做国家的一分子,把国家兴亡责任担在了自己肩上。
为大雍国之繁荣昌盛而读书!
苏茵借用了宫大人的书案,心情激荡:生而为人,不论男与女、贫与富、贵与贱,皆应先知书、后达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女子力量虽微小,可战时仍有妇人虔诚为前线将士祈福、灾年为流民施粥、有女郎中行医、有公主为国和亲出塞……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女子乎?
……
凛冽寒风中,两位腰间佩剑的金吾卫见到苏茵,不敢再轻视,客客气气地把人领到宋女先生面前。
宋女先生又在画画,是一棵青松扎根于岩石裂隙之中,在陡峭山间笔直地生长。
见苏茵来了,宋女先生抬头看她一眼,笔下未停,“制艺写完了?”
苏茵将自己写的文章双手捧给宋女先生,深深地做了一个弟子礼,“苏茵给宋女先生赔罪。”
宋女先生挑了挑眉,故作惊讶:“我何时怪罪你了?”
苏茵语气恭敬:“先生真心指点我,我却仍想投机取巧,企图给先生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得到进入摘星楼的令牌,”
“却浑然不知自己狂妄自大,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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