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上元节到了。
本地上元节灯会乃是一绝,因而当晚,家家户户大大小小,家教再严苛的闺秀们,也能获得允许,在丫鬟侍卫的陪伴下,逛上一逛。
而方芷云呢,天还早的时候,就笑眯眯地告诉方唐,打算晚上带她去灯会。
方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灯会,还是跟娘亲一起去灯会,即便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什么“不要去、不应该去”,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三份意识,两份同意灯会,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小方唐这样想着。
灯会确实热闹,小姐、生、老农、侠士,猜字谜的、文擂台的、放花灯的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虽然人不少,但因为道路格外宽阔,所以倒也算不上拥挤。
小方唐今儿可算开了眼界,被娘亲抱在怀里,得目不暇接。
她年龄小,虽然人懂事,但怎么也掩盖不了这份劣势,以前爹娘又都忙于事物,下人们自然不敢带着她参加这种集会,生怕被拐了去。
可就在小方唐兴奋不已的同时,她却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
这份情绪
她抿着嘴努力感受了一下,似乎是来自那份更沉默的意识。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竟然也稍微沉重了些。
方芷云心中有牵挂,自然无心玩耍,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小方唐,几乎是她一低沉,就察觉到了。
她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小娃娃的,调笑道“怎么,没出门的时候还那么兴奋,现在就累了”
小方唐紧了紧搂住她脖子的小胳膊,将脸埋入她的衣领,深深嗅了几口,逼下眼中的酸意,这才抬起头张口“才没有呢,我还能再玩一个时辰。”
说罢,小方唐又把脑袋靠在了娘亲肩膀上,想要汲取些力量,改变自己无端悲伤的心情。
她的声音中不带半点哽咽或者沙哑,自觉隐藏得非常成功。
可惜,小家伙不知道,眼眶处的微红已经将她暴漏了个彻底。
方芷云心疼不已,却没有拆穿小方唐的伪装。
她自然是希望唐唐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然而世事难料,未雨绸缪,如今既然有了提醒,她就得为唐唐早做打算了。
亏得唐唐自小聪慧,那日之后更加多了几分沉稳。不然,要是真的哪一天出了意外,她,怕是不能放下心来。
这样想着,她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没说什么,反而掏出之前遗留下的方糖,凑到小方唐嘴边,温声道“唐唐,来,张嘴。”
小方唐连眼睛都没睁,顺从地张开了小小的嘴巴。
糖一入口,她就尝到了甜意。
“糖”她惊喜地直起身子睁大双眼,“好甜,娘亲,好甜好甜”
方芷云也笑了,确实很甜,连唐唐的声音都染甜了,难得带上了几分天真童趣。
“是呀,很甜的,这是方糖。”
小方唐眨眨眼,伸出肉肉的小手从那个略显古怪的罐子中掏了掏,掏出一块,擎到了娘亲嘴边“娘亲也吃,吃了糖,就永远和唐唐在一起啦”
“嗯”方芷云忍着泪意,张口含住了那块雪白的糖。
舌尖刚触碰到糖块,就有汹涌的甜意在口腔中席卷。
多年过去,这糖,依旧那么甜。
恍惚间,她似乎到了当年从天而降的神物。
是那神物喝醒了她,让她脱离小产的绝望,还给了她掌控这个家的能力,教导她商场上的种种诡计阴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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