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边微露一丝鱼肚白,远处隐约传来一两声鸡鸣。
宫城里一片寂静,只偶有几个内侍宫女在洒扫庭院,沿着长长的甬道,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慕容梓羿轻轻推了推睡得正香甜的萧晨月。
萧晨月微微翻了个身,低低“嗯”了一声。
“阿月,咱们该上朝了,可别误了时辰。”慕容梓羿从她背后搂着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道。
“你去吧。”萧晨月迷迷糊糊,仍是懒躺着不愿起身。
“阿月!”慕容梓羿轻吻她的耳垂,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在指尖,笑道:“从今日起,咱们一起去。”
“啊!”萧晨月吃痛一声,睡意顿时醒了一半,惶然坐起身望着慕容梓羿,眼神中有一丝惊诧。怔了半晌,她微阖眼帘,轻轻道:“我一个深宫女人,却要同帝君伴驾上朝,让那些朝臣如何看我?这终归不太合适。”
北溱民风彪悍,甚少儒教约束,故而素来鼓励女子习字读书,也从不禁止有能力的后宫女子辅佐帝君参决政事。自北溱立国以来,共有五位曾辅佐帝君参决政事的后妃,她们有着不输于男儿的智谋,在北溱史上一时传为佳话。
萧晨月不是不知北溱不似南燕一般对女子多有束缚,却不能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慕容梓羿轻轻抱她起身,道:“阿月,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的能力朝臣们有目共睹,你无须多虑。我就是要他们看着,以堵下悠悠之口。”
萧晨月怔然望着他,一时竟不知该什么,只轻轻点点头。
晨光熹微,他们二人十指紧扣一起步入大殿,群臣皆惊,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静了一瞬,有大臣上奏,直陈帝君此举甚为不妥,不宜让睿安公主参与国政。
一言既出,群臣便多有附和,一时议论声声,不绝于耳。
萧晨月面对满殿非议她的大臣们,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安静地等着。
顿了半刻,议论声逐渐了,大殿复归于寂静。
萧晨月望着满殿大臣,盈盈浅笑欲起身,不想慕容梓羿却暗中握紧了她的手。
却听他缓缓道来,历数萧晨月的事迹,语音铿锵,掷地有声。
“可她究竟是个异族女人!”那位大臣依然不依不饶:“若帝君执意把权力交给一个南蛮子女人,我北溱江山迟早会断送在她手里!”
慕容梓羿神情冷肃,似笼上了一层千年寒冰,声音低沉:“阿沁禹,你太放肆了!”沉吟片刻道:“押下去!”
“帝君请听臣妾一言。”萧晨月急急起身而跪:“言者无罪,帝君怎可为妾身一人而诛朝官?这岂非令下人寒心,也会阻我朝士人仕进之途。恳请帝君三思!”
慕容梓羿惊讶地望着她,忙轻轻扶起她,终于道:“好,孤听你的。”
阿沁禹正惊魂未定间,却未想到萧晨月三言两语便替他化解了一场危机。他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温婉明理,淡雅如菊的女子,终不发一言默默退回了原位。
他想,这个南燕女人也许并非空有玉貌,帝君如此宠幸她,定是有原由的。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这时许庆山忽然出列,道:“夫人知书明理,胸有谋略,臣深感敬服。臣赞同帝君之议。”
群臣见深受帝君信任的老将许庆山也对此并无异议,终于开始放下对萧晨月的成见,不再反对她参与国政。
慕容梓羿很是欣慰,他相信他的阿月有这个魄力,帮他摆平朝政上的未决之事。
萧晨月静静打量着众臣,聆听着大臣们的上奏,微笑着点点头。
日过正午,萧晨月回到景云旃,馨儿已经做好了午膳在等着她。
“公主一早随帝君上朝,定然饿坏了。”馨儿布好菜,将银着递给她,甜甜笑道。
萧晨月笑点点头:“有劳你了。”一边吃一边起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
馨儿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帝君竟为公主承担了这么大的压力,真教人为难。”
“他于我有重恩,我却还曾怨怪他。”萧晨月轻轻低下头:“若不是他,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我。总之是我不好,他对我越好,越是令我不知所措,总觉是我欠了他。”
“怎么会呢?”馨儿道:“公主也曾为他几次三番身陷险境,这不也是恩情?”
他对她的好,是恩,亦是情。她亦要用她一生的光阴来回报他的深恩。
院中一时陷入了沉静,萧晨月低头用膳,不禁微微一笑,如和煦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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