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已过正午,天色突变,暗沉得好似黑夜。屋外风声急促,穿过土林仿佛厉鬼的尖叫,夹杂着冰雹的噼啪声,把人的耳膜都要震破了。石屋位于土林高处,傲视山野,穆从石头缝隙处望出去,满眼皆是苍苍茫茫的黄褐色,土林在冰雹和飓风的侵袭下,已分不清天与地。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真奇怪,谁会在这种天气来这种地方?”沙加警惕地说。
穆摇了摇头。
老人不情愿地起身挪到门口,从门缝里望了望,立即开了门。门打开之际,一阵冷风袭来,从屋外进来三个穿着披风的人。三人脱下披风,抖落一身尘土风霜,为的男人与老人小声交谈了两句,便掀起袍子坐到炉子旁,另外两人则自然地侍立在他左右。
穆和沙加静静坐在暗处,看这男人的架势,应该有些来头。
老人点了盏酥油灯,橙红色的灯光给屋内增添了些许明亮和温暖,男人的相貌也在灯光下显现。他身材高大,面容清瘦,威仪逼人,看不出真实年龄,黑色的长披散在肩后,头顶随意挽了个髻。穆注意到他的眉骨处也有两叶豆眉。
穆正在打量他时,他转过头来,一双鹰眼放射出锐利光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轻轻说道:“是穆吧?你母亲让我来接你。”
那一瞬,穆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男人说的不是藏语,而是非常纯正的姆语。即使在嘉米尔,除非祭祀或者举行重要仪式,族人之间日常极少使用姆语。
沙加虽然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但觉察到身旁穆的异样,问男人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笑容非常温和,自我介绍说:“我是恩利尔,穆母亲的叔父。”
沙加知道穆从未见过他母亲,现在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忙说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恩利尔垂眸浅笑,旋即抬起右手,沙加一直紧握的佛珠瞬间出现在他掌中。他身未动,能量强大的意念早已到达所想之处。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神色惊疑的沙加,将佛珠送还给他,然后说:“姆大6人的血亲之间会有心灵感应,这个无需证明。”
沙加接过佛珠问:“他母亲为何不亲自来?”
恩利尔解释说:“穆的母亲不能随便离开穆族。她知道穆已到了木斯塘,所以让我来这里接他。”
沙加坚决地说:“那不行,他不能跟你们走。”
穆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我的母亲……她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恩利尔答道。
“父亲带我离开后……她还好吗?”穆又问。
恩利尔明白了他的意思,说:“看来你知道得不少。你母亲后来又嫁了人,现在还有个儿子,已经十一岁了。”
穆心里掠过一阵酸楚,感到莫名所以的孤单落寞,缓了缓说:“那我还是不要打搅她了。请您转告她,我现在很好,请她勿要挂念。我和我的朋友过会儿就离开这里。”
恩利尔笑了笑说:“这次你来木斯塘的目的,难道不是见你母亲吗?”
“不是。”穆也弄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此刻急着想要摆脱这种尴尬境地。
恩利尔并未坚持,松了口气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我会把你的话带给你母亲。”
沙加暗地里伸出手握了握穆的手,用小宇宙对他道:“穆,已经走到这儿了,你怎么就不见你母亲呢?”
穆答道:“母亲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见到我只会唤起她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还是不见为好。”
沙加略有所悟,不再说话。
老人往炉膛里加了些干牛粪,几缕黑烟冒起,火苗呼呼,炉上的铁壶吱吱作响。屋内藏香馥郁的气息,混合着烧开的酥油茶味道,空气浓郁燥湿得让人昏昏沉沉。
老人提起壶子,拿出几只木碗斟满茶,先递给了旁边的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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