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敏婕还嫌远期不够讨厌雯一般,十分殷勤地给雯倒上茶水,“雯姐姐,吃茶。”
敏婕在府中出了名的刁蛮小姐脾气,如今在远期面前表现的愈是乖巧,就让远期心里愈是讨厌雯。
这样“乖巧”的敏婕得是在雯手下吃了多少亏,才能做到这样乖顺?自然这些都免不了远期的联想。
雯倒是不怕。她向来如此,别人待她和善,她乐得顺水人情给个笑脸。别人要是要跟她来个一争高下,那她也不怯场。
林氏以为雯要在远期面前做个什么好姐姐的样子吗?怎么可能!等到远期持家的时候,就知道有个泼辣的姑姐,可比“温婉贤良”四个字的评价有用的多。
雯明显感觉到,敏婕的这副乖顺的模样出来,远期的眼神更加凛厉了。
雯置若罔闻,接过敏婕手里的茶杯,“谢谢三妹妹。”看起来姊妹和睦的场景,谁又知道后面暗潮汹涌。
敏婕嘴角那一丝不甚流露的坏笑,雯也当做没有看见。
敏婕装作惊讶地说:“雯姐姐,你这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已经起毛边了!”
雯心里一窘。
是啊!现下还没有日黑,光线充足,雯的旧衣服是糊弄不过去的。饶是在颜色和款式上都费了心思做些遮掩。可是旧衣服就是旧衣服,浆洗久了,自然是会有些毛边的。
雯的余光注意到远期脸上,露出一种嗤笑的神情。
雯从容不迫,整理整理大袖,说:“这是祖母在世的时候,给我做的夏衣。我很喜欢。而且,三妹妹知道的,我回老家守墓,自然是节俭朴素的。这些旧衣服,缝缝补补将就着穿,干净整洁就行。”雯甚至翻出袖子,展示上面一个花样:一朵针法极其复杂的桃花,上头还有一只飘飘起舞的小蝶。“这是我去年清明挂清的时候,不慎被树杈子划破的口子。自己缝补几针,你看是不是也瞧不出来?”
花样绣的好不说,连选线都极为般配原来的布料。由于,衣服已经是旧衣服,新绣一个图样上去,新旧明显会有不同。所以花样绣完之后,肯定是进行了做旧处理,这样才能和原来的衣服融为一体。要不是雯自己说出来,谁又知道这花样之后有个口子呢?
雯展示完,又叹了一口气,说:“比不得,你在京中,来往出入皆是权贵。穿着上华丽一些才不会辱没父亲的身份。我要是没看错,你这身衣服的花色,可是眼下最时兴的。脱春入夏还没多久,你就已经将新衣穿上了,可见父亲对你喜爱。”
这话完,不仅远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为林氏出头,林氏和敏婕的神情也不太好。
后院女眷的事情,一概都是林氏做主。雯不提林氏,只说父亲喜爱敏婕,才让她穿上新衣。而雯的衣服不仅是旧衣服,还是破衣服并且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做的衣服。
雯怎么说都是良珏妻之女。虽然不是林氏所出,但也是嫡女。
是个人都听得明白,在林氏的掌权之下,嫡女和嫡女之间,厚、此、薄、彼。
雯的余光里,远期明显坐直了身子。
远期是男子,本不必知道后院过多的事情。可是,眼下他未到弱冠,也可以算是后院的一份子。既然林氏要把远期拉到这后院的明争暗斗里,那雯不也会粉饰太平。
不就是卖惨吗?仿佛谁不会似的。到底现在府中是她一个没有母亲的嫡女作威作福,还是现任的主母逼人太甚?远期就是要给自己“母亲”出头,也要搞清楚状况。到底远期是个读书人,是不可能做有失公平的事情。
再说,他远期家一根独苗。虽然这家的家主身份和家产,没有兄弟分家。可是,在仕途上也就显得势单力薄。
说不好听了,只能靠这些姊妹嫁出去,结一些姻亲兄弟。姊妹嫁得好都是为他的前程助力。远期的身份就只能跟良珏一样,两边都要讨好着,都不能得罪。否则,以后若是需要相助怎么求得到姑姐、姐夫身上呢?
只要良珏没有傻,这些弯弯绕绕他是必然要交代给远期这个儿子的。
远期作雯必须找到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就是雯是恶女,忤逆主母。
雯怎么可能会落下这样的口实?
回府之后但凡雯有一点做的出格,良珏都会把雯按死。要是林氏和敏婕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是因为雯。那的确是没错。可归根结底还是她们自己先挑起的纷争。只有雯不是开第一枪的人,她就永远不会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进行指摘。
面对远期,雯也同样如此。
自始至终,林氏是忽略她,罚站,还是远期出言相讥。雯都不动声色。等得就是敏婕送上过墙梯,好好的演上一出。
只是,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为难无关痛痒也就算了。可是,这母子三人哪个人都没有给雯留上一点点脸面。捡的都是雯在意的事情提。
雯心下想,以后也就不要怪我找到机会的时候下你们的面皮。
小厅的气氛有些尴尬,林氏赶紧打起哈哈,道:“雯姑娘说的什么话?你和敏婕都是府的女儿,有了她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你的衣裳也在做呢,就是她这个性子着急,非要裁缝先做了的罢了。”
雯道:“我的性子就不喜欢在意这些,倒是让夫人费心了。”
意思就是,你给我,我也不是很想要。不是很想给林氏台阶下。
“这叫什么话?换季的衣裳还是要做的。你若是不喜欢这布料,平时还是可以穿旧衣。有些出门应酬的时候,委屈穿上一天半日的。才不枉费你父亲喜爱你们姊妹?”见雯不受,林氏自己紧张起来。赶紧把良珏搬出来压场子。
雯起身,朝林氏福福身子,“那就谢过夫人照拂。”礼数雯是不会错的。
倒是林氏受得不太开心。敏婕这败家的姑娘做得多贵的衣服,林氏就得做同样的给雯。这确实是要让她放一回血了。
这时,嬷嬷通禀,“夫人,四姑娘和柳姨娘到。”
随着敏涛这个奶娃娃来到,四人的唇枪舌战才告一段落,上演起深宅大院里的母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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