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第1页）
第326章
他隐姓埋名，江湖上再没了这号人物，而平安票号，虽然勉强得以苟延残喘，却终究伤筋动骨，又被朝廷忌惮，再没了往日的风光。
最可怜便是陆夫人，积重难返，年纪轻轻，却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
伊人逝后，大东家不久，便迎娶了那“仗义疏财”，辅佐钦差大人调查私盐案的船商之女莲姬为妻，被百姓们传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私盐案，黎萤早已从严濂之和苏不迟那里听了些破碎支离的片段消息。
今日听大东家据实以告，这才终于连通了首尾，窥见全貌。
她蹙起眉，想起马帮齐聚那晚，大东家曾提起，迎娶莲姬，乃是他与陆夫人商议好，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棋，又想起漕帮当日凿沉村中渔船的手段，还有阿蛮被截，亦是漕帮水匪假扮嫁祸马帮。
这桩桩件件，都是漕帮惯用的伎俩。
她心中电光石火，脱口而出。
“大东家，私盐案，定然也是莲姬与漕帮贼喊捉贼！”
她此言一出，陆循光当即了然，一怒之下，拍案而起。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父亲，您既然知晓这一切都是圈套，为何还要坐以待毙！”
他这一声“父亲”，叫得突然，待他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东家倒是舒展了眉心，眼中带上了些淡淡的喜色。
他又慢条斯理地饮了一盏温酒，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私盐案后，莲姬为着铲除异己，将所有与她意见不合的漕帮之人悉数推出去，做了代罪羔羊，留下的，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对她死心塌地之人。”
“我与郑骥明察暗访多年，可他们处处谨小慎微，从不曾露出半分马脚，口说无凭，没有证据，如何能洗清票号与马帮的污名？”
他顿了一顿，又道：“私盐案后，盐运使畏罪自裁，林钦差自此事之后，深得天子圣心，他与莲姬暗中勾结，如今更是将漕帮余孽尽数纳入麾下，莲姬已死，只有我，才能指证。”
“当年你娘在水牢中伤了身子，自知时日无多，她知道莲姬一心想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但莲姬身后有林钦差这靠山，我等商贾人家，无凭无据，无力抗衡，她便与我商议，干脆将计就计。”
莲姬多疑，只有亲眼得见大东家为了她，背弃发妻，令陆夫人饮恨而终，才能放下戒心。
她犹嫌不足，每日伺候大东家服用的所谓“滋补良药”，也不过是为着消磨他的元气，令他精力不济，方便拿捏。
大东家心中洞若观火，但他早生了死志，又如何畏惧这区区药毒？干脆便毫不设防地日日服用，做出一副迷醉在温柔乡的昏聩模样，引莲姬放下防备，露出马脚。
“我盛宠莲姬，天下人皆道我负心薄幸。”
“若世人皆知我与莲姬同床异梦，那我指认漕帮水匪之言，又如何可信？”
他定定地看着陆循光，沉声道：“我本想着，时机成熟，便主动认罪，指认漕帮余孽，与那如日中天的林钦差同归于尽。”
“你我父子不睦，尽人皆知。对我嗤之以鼻的忠勇正直之士，自会主动前来投奔于你。我声名狼藉，你就算要清理票号的尾大不掉，世人也只称赞你杀伐果断，绝不会有半分怪你不念旧情之言。”
大东家顿了一顿，古井无波的声音中，竟难得地染上了一丝懊悔。
“阿循，我自以为运筹帷幄，却漏算了一招，我本以为，只要我将你骂作『废物』，对你心灰意冷，莲姬便不会戒备你。却不曾想到，她竟还是对你下了手。”
“阿循，是爹错了。”
他话音未落，陆循光却已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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