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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第1页）

第462章

那火腿中的油脂不多时便被亮晶晶地熬了出来，在破壶中漂着一层，风干腌腊的香味，与菌子的奇香交织缠绵，空气中顿时暖融融的，令人食指大动。

另泡上一把干米线，这还是陆循光亲自磨了米浆，与她一起制成的，选用的都是当年秋收的新米，洁白细腻，米香浓郁，在菌子汤中煮得弹滑软糯，不必太过咀嚼，便能顺滑地吞入腹中去。

土灶上煮着菌汤米线，黎萤也不闲着，另捡了些大大小小的干柴，以水略略打湿，又垒起一方土窑来，将那些柴火封入其中，留好通风口，慢火烧制。

以这样的法子烧出的炭，燃烧效率比起寻常黑炭高些，烟尘也能更少些，虽然必定比不过上好的银丝碳，但总算聊胜于无。

等破壶中的火腿炖得绵软了些，这炉炭也正好烧成，黎萤折了两根枯枝，权且充做筷子，又将炭悉数捡出来，拢在一堆，果不其然，那青衣老妪早已经闻见了香气，悄悄从房中走了出来，歪歪扭扭地倚着门框，偷眼瞧她。

黎萤微微一笑，将筷子双手递到她手上，柔声道：“今日我来时，不曾想到，竟会遇见前辈，是以不曾准备什么美味佳肴，这锅菌子米线，勉强可以暖身，若前辈不弃，还请尝尝。”

她直起身来，又关照道：“前辈，我竭尽了所能，只烧得出这些炭火来，虽然难免烟气呛人，但总算勉强可以烧来取暖。前辈小心通风，莫要中了烟毒。”

黎萤桩桩件件，交代得事无巨细，就连那床烂得剩不下二两棉絮的薄被，也抱出来搭在太阳下晒着。

那青衣老妪也确是给这香气勾出了腹中的馋虫，本就一年到头，吃不着几滴油水，那炖好的火腿枣红色的肉块引着，她又如何按捺得住？当即也不与黎萤客气，三两口狼吞虎咽起来。

“你这丫头，手艺倒是不错。”

她口齿含混不清地赞了一句，黎萤微微一笑，一边拍打着结成了团，冷硬的被衾，一边有意无意地随口说道：“如此严寒冬日，煮上一锅暖烘烘的羊肉汤，再烙上几个麦香四溢的馍饼，趁热掰成小块，泡在羊汤之中，馍花吸收了羊汤的浓香，温润香软，羊肉炖得筋膜软烂，黏糯得几乎要裹满唇舌，又有青蒜叶辛辣爽口，那滋味，才算是人间至味......”

她三言两语，便说得这青衣老妪心中痒痒，黎萤又趁热打铁道：“我观前辈的笔体，集百家之长，何苦一直仿冒旁人的笔体，做这等为人不齿之事？以前辈的笔力，大可以入书院，收上几个女弟子，开蒙习字，纵享天伦之乐，又能收获一方独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何乐而不为？”

那老妪被她所言说得愣了一愣，旋即又轻蔑笑道：“小丫头，你的确颇有几分本事，口才亦是了得，可老婆子我亦不是傻子，我不过是被关了数年罢了，什么入书院，什么女弟子，哪家私塾会要我这贱籍出身的下人？”

黎萤听出她话中有松动之意，朗声道：“女子如何不能习字读书？巾帼亦可不让须眉！可怕的是妄自菲薄，自轻自贱！”

她眼中倏尔亮起两盏灼灼的星火来：“前辈，我言尽于此，晚辈好意奉劝上一句，您若是渴慕我刚刚描述的那般生活，最好早些决断，若是等我稍后出了御史府邸，您再想离去，便当真难如登天了！”

她口口声声都是“离开”，那青衣老妪面上露出一丝狐疑。

她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丫鬟婢女，被关进耳房，有些是忤逆了夫人，有些是对御史大人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其中也不乏信誓旦旦，声称自己是御史大人心尖尖上的新宠，用不了几日便能被放出去，风风光光地当上姨娘之人。

可结果呢？还不是全都悄无声息地香消玉殒了？

想走出这耳房，谈何容易？

她正要反驳，却忽而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须臾，管事婆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黎老板，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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