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太后做事如此之绝,丝毫没有考虑我北齐百姓的死活,陛下要攻城,臣无话可说,可臣得知守城的乃是余敬中,臣恳请陛下和范院长,让臣去,去……”
“你不必这样”,范闲摇着轮椅过去,把梁闻道扶起来:“你应该知道,余敬中既然选择留下死守上京城,他就不会轻易归降的。”
“我知道”,梁闻道点点头:“但作为曾经的搭档,我至少要过去,和他讲几句话。”
范闲看了看李承泽,李承泽微微点头:“梁闻道,朕不可能给你太长时间,一刻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朕都必须要攻城了。”
梁闻道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李承泽抿着嘴想了想:“必安,你暗中跟着梁闻道,别出什么意外。”
谢必安应声出去,范闲摆了摆手:“北齐在上京城投放百里霜这件事,断了老梁最后的念想,而且即便他想回归北齐,也不会用这种欺骗我们的手段,你真的没必要让小谢盯着他。”
“你想什么呢?”李承泽瞥了范闲一眼:“我是怕老梁出什么意外,让必安去暗中保护他的!”
“啊……”范闲一愣,为自己狭隘的看法感到很不好意思,赶忙摇着轮椅往外溜:“我我我我先去看看灾民情况,准备赈灾事项!”
上京城下,冷风猎猎,梁闻道单人匹马面对着城上的余敬中,身后一箭之地是整装待发的南庆铁骑。
“你这时候来,不会是给南庆做说客的吧。”余敬中直视着梁闻道,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闻道摇摇头:“或许你觉得我是个叛徒,但我想告诉你,我在南庆的这么多年,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北齐。”
“我这次救范闲出锦衣卫大牢,完全没有任何政治立场,只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梁闻道叹了口气:“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骗你。”
余敬中冷笑一声:“这件事你可以这样说,但现在呢?你难道不是代表南庆来招降的吗?”
“我不是”,梁闻道说的很坦然:“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为了北齐万民。”
“敬中,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周围”,梁闻道指着这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为了拖延南庆军队,不惜牺牲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冬,断了上京城十几万百姓的活路!”
“这样毫无担当的君王,值得我们追随吗?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朝廷,真的能给北齐百姓带来好的生活吗!”
梁闻道的质问回荡在上京城上下,不只是余敬中,所有驻守的锦衣卫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在太后他们离开上京向陪都撤退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放弃了!”梁闻道看着默契的搭档,以及他身后那些曾经一起共事的同僚,心里百感交集。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余敬中丝毫不为所动:“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不必多言了。”
梁闻道明知自己无法说服余敬中,但依旧不愿意看着他走向毫无意义的死亡:“你知道范闲现在在做什么吗?他在赈灾!在为我们北齐饥饿的百姓分发干粮!在分出军用物资帮流离失所的灾民度过寒冬!”
“我知道”,余敬中点点头:“或许在南庆的统治下,真的比北齐更好,但是……”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幸运,能够有机会接触到新的机会”,余敬中笑了笑:“你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吧。”
梁闻道心里凉了下来,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搭档走向死亡,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让梁闻道产生了一股无名之火。
“余敬中,你为了自己的执念,就白白断送这么多兄弟们的性命,置北齐百姓的未来与不顾!”梁闻道骂着,眼圈却忍不住红了:“你根本对不起沈大人的嘱托!你这根本就是愚忠!”
余敬中没有废话,弯弓搭箭瞄准了梁闻道的心窝。梁闻道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眼睛。
箭离弦的一瞬间,余敬中稍稍往上抬了抬,带着冷锋的利箭直直的刺向梁闻道的肩膀。
一道银光闪过,箭在梁闻道面前被斩成两截。谢必安收剑入鞘,看着梁闻道:“一刻钟已到,你该回去了。”
梁闻道点点头,最后看了上京城一眼,他是在向余敬中告别,也是向曾经的北齐彻底告别。
余敬中看着曾经最默契的搭档逐渐远去的身影,甚是欣慰的笑了笑:“谢统领亲自保护?看来你在南庆,过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啊。”
“真好,我也算放心了”,余敬中喃喃道:“希望南庆真的能如你所说,给齐国百姓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吧。”
没有时间感慨,梁闻道回营的下一刻,等候多时的南庆将士就开始了攻城,余敬中立刻组织锦衣卫死守城池,凭借着对上京城的无比熟悉和必死的决心,一直拖到了第二正午。
终于,南线一路清扫过来的叶完,领征北军到了,面对寡众过于悬殊的猛烈攻势下,上京城的防守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一旦有一处失守,就再也守不住了,南庆的人马潮水一般涌进北齐的国都,扫除最后的锦衣卫的同时,也小心的注意这不要伤到平民。
这是李承泽下的死命令,所有南庆士兵进城之后一律不许侵扰百姓,不许动上京城一草一木。
“陛下,范院长,城中所有余党都已经清除了,守城的锦衣卫……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王启年过来汇报到:“叶小将军正在清点城中人数和物资情况。”
看着烧焦的城墙上整整齐齐码好的一具具尸体,范闲低声嘱咐王启年:“你带着老梁去城外赈灾,这边处理好之前别让他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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