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堂是一座宽阔的敞厅,占地很广,前后通透,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红鸾寻了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待着,托着脸颊,目光平静地看着一众弟子。
须花白的长老正在台上讲着枯燥乏味的理论知识,弟子们听得专注,但偶尔也会垂嬉笑、窃窃私语,就像少年时的她。
尽管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却也做不到完全漠然地视他们为幻象。
是谁构筑了虚假的太一?
答案不言而喻。
期间,沈妄突然过来叫走了所有练过剑的弟子,他不知去做了什么,脸色很冷,身上还有些许尚未消散的邪魔气。
红鸾偷偷溜了出去,而那群弟子很快就回来了,同时她听到了云泽戒严的消息。
沈妄这个大师兄似乎很有威望,整个弟子堂都在为他孩子被歹人刺伤一事义愤填膺。
红鸾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辫子,感觉自己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歹人”,可现在,她只是个连琴都没有的七境琴修,看起来人畜无害。
知道幻境离奇,也没想过会这么离奇。
入夜,万籁俱寂,红鸾心情复杂地进了灵境外的山林,林深雾大,好处是方便隐匿,坏处是,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她贴着山壁,几乎是一寸一寸找过去的,竟全无所获。
沈妄心思深沉,定然是用了术法遮掩。
在红鸾几乎要放弃时,一阵很重的脚步声突然传来,草叶摩擦的窸窣声也由远及近,从几丈外踢踏而过,然后逐渐远去,一种说不上来的腥臭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
她无声无息地缀了上去,看见那只邪魔扛着一大桶模糊不清的浆液,在某处山壁前叩了叩,接着迈步进去,消失无踪。
红鸾紧跟着摸上那面山壁,潮湿的岩面触感依然坚实冷硬,没有丝毫端倪,所以方才明明也经过这里,才会一无所觉。
是此刻进去,还是再等等?
想到里面那个人,红鸾胸腔里便有种种难言的情绪翻涌,怨恨,却又下不去手,那些感情甚至会变得很陌生和遥远,恍如隔世。
最后,她还是敛了杂念,掌心使力,黯淡灵光在指尖明明灭灭,不消片刻,掌下蓦地一空,她凝神感知片刻后,闪身没入其中。
山里很安静,岩壁上点着昏暗的灯,潮湿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邪魔行走时的踢踏声在这里显得格外响亮,它哼哧哼哧地走着,不多时,似是将一桶浆液哗啦啦倒了出去。
狭道不算很长,崎岖弯折,红鸾捏了捏鼻子,忍着这股炸开的腥臭味,见那邪魔即将掉头回来,连忙掠身翻上高处突起的山石,暂时不打算打草惊蛇。
待得地方高,视野也随之变得开阔,只见远处是一片令人作呕的血池,方才倒下去的深褐色块状物还未完全沉没,漂在浓郁粘稠的暗红液体上。
更远一点的角落则缩着一个瘦小的黑色人影,半身都浸在池水里,或许是昏睡着,所以才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面目凶恶的邪魔呼出口气,拖着木桶踢踢踏踏地退出去,没有觉察到头顶的红鸾。
红鸾被这气味熏得脸色都差了起来,暗骂沈妄不是人,把孩子放在这种地方,不知又做了什么歪门邪道之事。
她神色凝重地走到血池边,却看不出那些东西的来源,但沈妄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治这孩子身上的剑伤,那样凌厉的伤口依然锋利刺目地暴露着,几乎没有愈合的迹象。
是来自霜月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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