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杜卡迪从隧道中冲出,戴着头盔的驾驶员拧足了油门过公路上一辆又一辆汽车,在身侧警铃大作的警车呼啸而过急匆匆的向着隧道那头的‘抓捕现场’赶去,完全没有人意识到在逃犯早已经从自己身边溜之大吉了。
“你确定我师姐没事吗?他一头金不会被警视厅当做国外潜入的恐怖分子吧?”后座上同样戴着头盔的林年有些有些忧心忡忡。
“本家在警视厅能得出声音,警界和军界乃至政界一齐说话,捞一个犯人到手里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我们的罪名大概都是辉夜姬临时定上的,想要撤除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到时候再借口说警视厅内部系统出错他们抓错人了就是了。”开车的良一说。
“感觉有些对不起师姐。”林年忍不住又想起了在隧道中曼蒂一脸懵逼地坐上驾驶座,一脸震撼我妈的表情看着两人挥手告别跳车。当时曼蒂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做替死鬼大概就是她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本家有张弛的,况且林君你也知道,你的师姐帮不上我们什么忙,说难听点她大概还会拖后腿。”良一再度轰了轰油门朝向着离开东京的方向驶去,这辆摩托是从隧道里临时抢来的油还很满。
也不得不说刹那在打架上很猛,在打劫上也很犀利,起码骑摩托的飙车老哥还没反应过来车和摩托就不翼而飞了,想必一个人坐在隧道边上会怀疑人生很长一段时间。
“我很想说‘曼蒂可不是什么垫脚石’,但很可惜事实就是这样的。”林年对此没有否认,他也很清楚这一次背离本家寻找猛鬼众的凶险,这是要死人的活计,对于一个最大梦想是宅在家里有看不完的电视剧的女孩来说太过画风不符了一些。
“我至今不理解为何林君要带着拖油瓶前来日本。”良一说:“起码在本家中,任何任务的组队成员都需要严格的考察,完成各项指标的测试以做好应对突事件时每个成员各司其职的应急措施,恕我直言,我很难看出曼蒂桑在林君的任务中能提供到什么帮助。”
“本来就没有希望师姐能帮上什么忙啦——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伤人。”林年想挠头结果挠到了光滑的头盔只能作罢:“学姐未来毕业差学分,她听朋友说出外勤可以混学分,刚好我要出外勤,就一起把她带上了。”
“这样吗?”如此简单的理由让良一无言了,可能当真是三观不同的缘故,在他看来每一次任务都是危及生命的凶险,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对于身边的队友自然是千挑万选般苛刻,然而林年的态度却不过是‘带师姐混个学分’,一个‘s’级居然能一个‘b’级出外勤,这算什么,‘sb’组合吗?
摩托车后座上林年看得出良一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可能吧,也仅仅是可能,在遭遇到不可挽回的悲剧之后人都会去揣测各种‘如果’,当时跟在青代千寻身边的人只有曼蒂,如果曼蒂是像林年一样的天才、精英,如果曼蒂在来日本前苦修过日语,甚至不需要太好的功底,只需要听得懂‘箱子’,那么一切的悲剧都可以挽回,亦如破镜重圆一般将内心的里裂痕缝笼。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良一,愤怒这种东西是会冷却的啊。”林年轻声说,也不管聒噪的大风是否会淹没自己的声音。
“有些东西烧起来了,就不会熄灭了,除非他本身彻底燃烧殆尽。”良一说:“林君,这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旅程,其实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这条路上我最大的麻烦不过于甩开执行局的追捕,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与林君你无关,我觉得送死还是一个人去的好。”
“这是在劝我下车吗?”林年摇头:“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你妹妹的死我也有责任——不要认为我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你我都清楚,今晚猛鬼众找上的不是你和你妹妹,而是我们本部专员。”
“迁怒的确会让人好过很多。”良一扯了扯嘴角最后却是什么表情都没做出来:“请不要再降低我的温度了,我妹妹墓碑前滴的该是仇人的血,而不是我哀悼的泪啊。”
林年也什么都不再说了,杜卡迪咆哮着加,驶向了更深的黑夜之中。
大阪郊外深山。
山中大屋坐落在半山腰上,大屋前的小桥流水中飘零着几朵2月的早樱,山间流下汇聚桥畔的溪水流动、倒影着大屋中满堂的灯火与山中早春时的料峭春色,一切仿佛的干净地像一幅画纯粹而没有渣滓——有还是有的,那就是桥头桥尾逐渐熙熙攘攘起来的人群。
黑色西装革履、成功人士做派的宾客们从溪畔的一辆辆豪车上下来,宾客们大多嘴里叼着斗大的雪茄吞吐云雾以睥睨般的视线扫视这座如画的山中隐居,身旁面目森冷的保镖们手提着装满现钞的金属手提箱一言不,西装之下腰间微鼓暗藏锋锐。
一月一度,极乐馆试营日正是今天,能得知这处地方的必然是大阪、东京乃至整个日本富豪圈的顶层人物,宛如朝圣聚会一般在每月的今日他们都会收到一通电话,里面的女经理温婉地邀请他们前来参加这场盛宴。
所有人都将这场盛宴当做自身权贵得到承认的象征,在这里他们也能得到与身份相匹配的放纵、堕落所以他们每月如期而至,每一月的今天也总有和服的少女们面带微笑地站在石桥的那头排成一排,红艳的服饰如同曼陀罗盛开一般将石桥打扮成亮丽的花苑,宾客们的皮鞋踩踏在石板上大步地迈向桥那边的彼岸,义无反顾。
樱井小暮静静看着这一幕,她跪坐在极乐馆大屋的四楼窗边,仔细看那皎白的月光迷蒙在女人的脸上,融金的灯华披落在男人的肩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汗液与女人的胭脂、香水融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热腾腾的‘潮’直长到了天上,就连春夜的寒潮都被那纸醉金迷的气味冲散了。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身后榻榻米横铺的顶层楼阁中寂静无声,桌上瓷瓶中一束桃花粉嫩鲜丽,一张照片静静地置放在上。
这时,黑暗中缓慢探出了一只枯而有力的手将桌上的照片拿起放在了眼前好生观摩,许久后他出了感叹:
“多棒的一对年轻人啊!”
他的话语中满是欣慰、感慨的情绪,窗边的樱井小暮听闻后下意识轻轻侧头回来,看见了老人轻轻抚摸的那张照片。
那是在一间医院的大厅里,无数伤病者簇拥一起,维护秩序的黑衣人们来回奔波,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靠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像是在聊着什么似的,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逃出生天、如获新生的笑容。
如果林年有幸见到这张照片,那他一定不会陌生,因为手持照片的人注视着的男孩正是他自己,这恐怕是芝加哥南北医院事件里唯一一张在秘党全力封锁信息中留存下来的照片,而这张照片里他和海伦娜正在相依笑谈,宛如一对劫后余生的温馨情侣。
樱井小暮知道这张照片的结局,那是一个注定的、凄婉的结局,一个人急切的想要说,一个人却挥舞着刀子不想听,直到刀口贯穿胸膛,子弹穿过额头时,一切才尘埃落定然而如今注视着照片的老人的话语中却面含早来春风似得喜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大家都那么急切地想要用刀子杀死对方,却又如此浓情惬意地想要相拥在一起取暖。”老人注视着照片中的林年微笑着,又看向樱井小暮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简直像极了从前的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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