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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助手（第1页）

不，我不会翻开你的牌，要赌咱们不如赌得大一点，等牌再转上几轮，看你怎么办——一张五跟你。然而我放下的是一张三，或者一张四。大哥也许看出来了端倪，但他一言不。他顺势放下了一张牌。你怎么坐在我的床上，还把被子压成了这个鸟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被子反正就是鸟样。壮硕的氪星人扶着床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胖子笑了，然后是我。我现他把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喂，别聊了，跟还是不跟。一张五，啪。到我了。胖子把手背在背后。我挠了挠脚踝，表示对他的小动作不感兴趣。吹牛逼，都吹牛逼，你继续跟啊。陈冠丞凑了过来，我把手里的牌倾斜到一个暧昧的角度。你不是有五的吗，你怕什么，跟就对了。大哥顺势又撂下一张。氪星人极快地跟上。但是轮到胖子停了一会儿，他不再啃指头。吹牛逼，翻你。翻就翻。小虎算什么玩意，拿走拿走。小虎是癞子，你输了。拿走。你确实输了。我把地上的牌统统扫向胖子，起身去拿花露水。你别来这套。不打了，你们太能装了。玩不过就说玩不过。是，没错。都小点声，别让陈科长逮到。我们停下了放肆的笑声，看向老匡。陈冠丞待在他的旁边，他俩一直在悄声聊天。姚鑫昊背向我们，在角落里读毛泽东选集。

该死的蚊子，这么一会儿叮了我俩包，军服根本挡不住。你去新疆，那里的蚊子还要多，所以提早适应对你有好处。早着，早着呢，你把书读完我都不一定去了。你想说什么，小英雄。没事儿。我抬起头，为什么你不去边远，好让我有个伴儿。我的思想觉悟不够高。外面还有你的挂念？一个姐姐，她热爱马克思主义，跟我一样。教我马克思主义的老师特别漂亮，今年刚实习。我觉得两个人之所以走到一起，先要有共同的理想，在这个社会上这点是非常难得的。当然，当然。不说了，我必须接着学习，一想到我的姐姐我的心就开始动摇。

当初在班长宣讲边远地区的政策时我是唯一一个举手报名的人，老匡说所有人都傻眼了你太狠了，后来老匡变得阴晴不定，但对我始终很客气，放心吧他说你不可能被淘汰的。你让所有人记住了你的名字。陈科长把我叫去的时候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厚厚的军服里全是汗水。又湿又冷。他叫我给父母通电话，我的父母很老了尤其是父亲他们睡得很早现在将近半夜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我为他们感到自豪，他们会不会为我感到自豪呢？我的被子叠得不是最标准的却是最好的其他舍友都要我做示范我夸口自己是代练因为自己起码在皇帝段位。

曾远抢回了属于他的领地，但是他的被子依旧一塌糊涂。他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身体最弱的，比我还要小一岁。我没有给他叠过被子，只在斗地主的时候陪陪他。我跟陈冠丞合伙出老千坑过他一次。如果我知道，后来他去的是北京卫戍区（他不用再在乎自己的型），那我会比任何人都惊讶。

我默默把牌收拾起来，开始在我的床上叠金字塔。叠完地基，陈冠丞坐了过来。小心点。晃不塌的，你看。因为这是我叠的。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小英雄一句话都不说，我们在聊天他就在旁边呆呆看着。胖子把话插完，开始模仿我的神情。陈冠丞倚靠在我的被子上。那个时候我除了跟曾远，老匡比较聊得来，其他人都不了解。见我第一面，不应该想起你的好兄弟吗？没有，后来现你小子有点本事，才联想到一块儿的。本事啊。对，你小子目光里充满了正气。

姚鑫昊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兄弟们，我刚刚在窗户边听到一很棒的歌。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我放这儿了你们要看吗？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每次听到这一句，我都有想哭出来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让军人来唱才能唱出那种味道。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山河。这一句那些军人唱得好像很柔和。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大家要不都抄下来吧，这以后作为咱们宿舍的舍歌了。没多久鑫昊戴上耳塞，继续读毛泽东选集。大家开始唱外面的流行歌。又过了一会儿他摘下耳塞，为我鼓掌。

在驶往体检站的大巴上，陈冠丞坐在我的身边。我听见他哼着我唱过的四句词。我告诉他其实我不想回学校，在学校里大家都聊不到一块去。他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我哪知道。我想过了，告诉你，手机是人与人沟通中的一层隔膜。我承认他说得没错。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从一个土老帽嘴里吐出来让我感动。没有手机的日子漫长却让人难忘，我早该想到。后来，我看着他慢慢睡着了。我把那歌完整地捋了一遍。那歌是崔健的《假行僧》，我只简单唱过其中四句。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也许是这时候也许是举手的时候。冠丞捕捉到我目光里的正气，并把这股正气与他牺牲的兄弟联系在一起。返程的路上，我的座位被胖子占了。新的邻座是一个散着花露水味的高个子，他提起未来的时候，会把两只明亮的眼睛对准我。我本想对他敞开心扉，但充溢在他军服上的气味让我有些昏头昏脑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再来一局吗？来什么。吹牛逼，或者斗地主，任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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