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齐国公府的门槛时,那位小太医才敢拿起衣袖擦拭了自己额角的细汗,回身朝静双行了个礼道:“多谢。”
静双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便揶揄他道:“你可比你师父胆小多了,我们世子爷又不会吃人。”
那小太医却是一个劲地摇头,脑海里回忆着方才齐衡玉瞪向他的狠厉目光,霎时连什么话都不肯说了,提着药箱便钻上了回府的马车。
而外书房里的齐衡玉与婉竹却还在无声的对峙。
丫鬟们走到耳房去为婉竹熬药,落英则装聋作哑地走到了廊角,生怕会扰了一墙之隔内主子们的安静。
婉竹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身前的四角青铜鼎里正拂起缕缕烟袅,淡雅的茉莉花香,不呛鼻也不浓艳,最适宜让孕中之人安神。
她甚少来外书房寻齐衡玉,可如今仔细地环顾一番,却觉得这书房里角角落落里透着些她和如清的痕迹。
譬如说翘头案上摆着的那一副歪歪扭扭的字画,便是上一回如清在莲心院的方桌上乱涂乱画写下来的,本是孩童率真心性,谁曾想会被齐衡玉裱成字画。
再就是博古架上的绣球和双6棋,内室里还摆着一套崭新的叶子牌——上一回齐衡玉非要陪着婉竹玩双6和叶子牌,结果被丫鬟们杀了个片甲不留,闹出了好些笑话,他便偷偷在外书房里苦练技术。
婉竹将这点细小的痕迹尽收眼底,这段时日堵在心口的郁结好似也如眼瞧烟烟袅袅的青烟一般消散淡去。
不论别的,齐衡玉比这世上大多的男子都要顾念情谊,如清有这样的爹爹,也不必担心将来出嫁后受婆家欺负。
她含笑望向齐衡玉,将他面如冠玉的脸庞纳进眸中,视线交汇的时候觑见了齐衡玉飘忽不定的视线,她便问:“爷还生我的气吗?”
悄然且平静的一句话,仿佛这半个月的冷战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齐衡玉却是做不到这般淡然,婉竹的一颦一笑既让他心思飘动也让他分外煎熬,揣摩半晌后,他答:“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比起生气,他只是认清了自己在婉竹心里的地位,所以不可自抑地伤心罢了。
婉竹在他心里排着至高无上的地
位,可他在婉竹的心里却是无足轻重的人。
这怎么能不让他伤心难过?
他只是不愿意在婉竹面前露出哀伤的一面,便只能以冷硬的面色来掩盖波澜壮阔的心绪。
婉竹特地赶来外书房,软硬兼施地见了齐衡玉的面,便做好了打算要与他冰释前嫌,如今四下无人她干脆便从软椅里起身,一径走到齐衡玉跟前。
“爷许久不来瞧我,可是被外头的妹妹绊住了脚?”婉竹歪着头打量齐衡玉,虽是有意作出了一副吃醋的娇憨模样,却是难以遮掩眸子里的一派平静。
齐衡玉冷不丁地就想起了康平王闲时打趣他的那一句话——身处低位的女子即使不爱一个男人,也要花一辈子的精力和心思在这男人身上,既如此,何必去纠结那女子的真心。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何必拘泥于真心不真心?单单是比天还要高的权势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了。
这话粗俗又直白,以最简单的方式揭开了齐衡玉与婉竹的矛盾。
他要爱,婉竹却只想要安稳的日子。
齐衡玉不知晓是否是他贪图的太多,亦或者是婉竹冷清冷心。
只是此刻婉竹已经向他递来了台阶,他若是不肯下,那这长达半个月的冷战就会无休无止地持续下去。
齐衡玉苦笑一声,不敢去触及婉竹刻意讨好的目光,只是伸出手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告诉她:“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温情的拥抱仿佛把所有的不虞和伤心都撂下不提了一般,一个不再追问爱不爱,一个也不再放下身段讨好。
赶回外书房的静双透过轩窗瞧了眼里屋的动静,回身便笑着与落英说:“谢天谢地,这两位主子总算是重修旧好了。”
落英也笑着答道:“是了,前段时日我们在爷跟前一点差错也不敢有,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胆战心惊。”
自这一日过后,齐衡玉便照旧宿在了莲心院,早膳和晚膳都陪着婉竹一起用,休沐时也窝在莲心院陪着女儿玩闹。
婉竹临盆前的一个月,西院里的段嬷嬷不知花了多少银钱买通了二门上的婆子,将杜丹萝病重的消息送到了朱鎏堂。
齐老太太察觉到了这段时日宫里的贵人们对齐国公府的冷待,本就担心陛下因齐衡玉与杜丹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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