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6临渊高山之巅的名声在外,众弟子不敢造次,就围在石流玉那边哄着他喝梅子酒。
石流玉不会拒绝人,到最后喝得晕晕乎乎,以至于冷落了6临渊本人。
6临渊倒是浑不在意,他微低着头,一双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
那双持君子帖灭心灯的手,慢慢转着指尖的白玉杯,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有一位弟子观察了一会,举起杯子上前与6临渊攀谈,6临渊微微笑着,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
孔成玉到底是孔家的人,地位在一群弟子中高出不少,与6临渊平辈,坐在他旁的位置,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之间在聊什么。
攀谈的是一位来自扬州的弟子,大约是在夸赞6临渊少年天才,世所罕见,若是有机会,能不能指点一下自己的剑术。
自然,以6临渊这个身份来说,指点剑术只是虚名。
徐潜山只有6临渊一个弟子,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儒宗下一任掌门,扬州这个弟子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搭上6临渊这条线。
6临渊勾唇轻笑,停顿片刻,缓缓对他说:恐怕不行,因为你太弱了。
孔成玉:“……”
难得,孔成玉喝茶呛了一口。
6临渊的语气虽然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未免太傲。
孔成玉呛到茶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扬州那个弟子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无比幽怨地看了孔成玉一眼。
从中原各地来儒宗求学的天之骄子,不是家中富贵有权有势,就是学问上的尖子生,总是有一种天生自然的傲气,一辈子大约都顺风顺水,没有遇见过挫折。
何况6临渊这话确实太不给面子了一点。
扬州的弟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居然忍住了没有火,只是离开时表情异常精彩。
孔成玉在旁边状似无意地伸手拿起桌上茶盏,很快地、隐秘地看了一眼6临渊。
像是轻轻地一尾羽毛掠过。
6临渊此时的表情不如平日看起来那样平易近人,唇角的笑意似讥似倦,恹恹支着脑袋。
他单手拨着桌上的杯子,轻轻一推,茶水就翻倒了,桌面上如一面碎裂的银镜。
孔成玉一噎,说不出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6临渊完全不会管这人之后会对自己的名声造成怎样不好的影响,他想这么说,所以这么说了。
有些事情,6临渊可以做,但她不行。
她女扮男装至今,所言所行谨慎万分,如临深渊。
她的母亲在明鬼峰深居简出不问俗世,她的父亲教导她如今世变滔滔,应当韬光养晦,谨始虑终。
除了读书之外,她干得最多的事是呆在宅院中大的过分的书房里,从孔怀素手中接过冷冰冰的密信与消息,从那些复杂的派系争斗与阴私中,寻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年纪尚小时就开始独自吞下沉重的苦果,对孔成玉来说也许真不是件好事,简直像一种从小沾染的恶习,这会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这种苦果是寻常事。
她独自一人忍受至今,却最终茫然现旁人不是如此——原来没有人与自己一样。
孔成玉在仁义殿上看见作为掌门亲传弟子的6临渊,在求己崖看见少年意气的6临渊,在闭关宴上看见恣意妄为的6临渊……
每一回孔成玉都期望在6临渊身上现一些自己或许不曾注意到的痛苦,她不可自遏地与他比较,一旦现别人不曾蒙上如自己一样的苦难,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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