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月,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
微风过处,岸边的垂柳轻舞腰身,漾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似在向过往的行人问好。鸟儿在枝头欢乐地唱着歌,燕子飞来飞去忙着布置新家,空气中弥漫着醉饶花香,金陵城处处漾满了春的气息。
午后的相府格外安静,只闻得阵阵鸟儿悦耳的和鸣。
楚雁翎搬了一张雕花软塌置于云水亭中,她半卧在软塌上,闭着眼听着园中假山流水的叮咚声,感受着这惬意怡饶好时光。
摇篮里的婴孩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静静望着他母亲,咿呀着嘴似在要母亲抱抱。黛芸和黛珊躲在假山后面玩捉迷藏,你追我赶玩得好不快活,终于她们跑得累了停了下来蹲在摇篮边逗弄着那婴孩,姐妹俩叽叽喳喳不知在些什么。
“你们姐妹啊,真是一刻都不得希”楚雁翎望着她们姐妹俩,笑叹了口气。
黛珊最是闲不下来,她一会拉拉婴儿的手,一会亲亲他的脸,又拿了一顶母亲平日里织的软皮帽给他戴上,忙得不亦乐乎。
黛芸则在一边看着,微笑着瞧着妹妹忙前忙后。
“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黛珊突然咕哝了一句。
黛芸好笑地看着她,笑道:“他才多大呀,哪有那么快长大,妹你也太心急了。”
“嗯……”黛珊想了半,忽然道:“那等弟弟长大了,我要带他去放纸鸢。”
“放纸鸢是咱女孩家的游戏,慕儿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汉。”黛芸笑道。
“那……”黛珊歪着脑袋想了半,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道:“那……等弟弟长大了,我要带他去骑马射箭,一定要去京城最大的跑马场!”
黛芸笑道:“这你可得去问爹,咱们家是诗书传家,骑马射箭可都是将军干的活儿!”
楚雁翎微笑地看着玩闹的女儿们,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心里漾开了花。
此生能有他相伴,又有三个儿女承欢膝下,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感到幸福。她就想一直这样守着他和儿女们,细数流逝的浅淡时光,便是一世。
此生,应是再别无所求了吧。即算是她现在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她也了无遗憾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沈愔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递给楚雁翎,笑道:“送给你,喜不喜欢?”
“真香。”楚雁翎接过花,轻笑道:“在哪儿摘的?”
“秘密。”沈愔神秘地一笑,道:“我知你喜欢山茶,今日一早就特意去给你摘下来了。”他指着中间一朵开得最盛的山茶花,道。
黛芸和黛珊看着父亲和母亲,欢快地拍着手在一旁起哄。
“好了。”楚雁翎有些不好意思:“别让孩子们看见了。”又换来翠娥:“带姐们出去玩。
翠娥道是,黛芸和黛珊的欢笑声已去远。
沈愔情不自禁轻轻压倒她,嗅着她身上的芬芳。
他热烈的吻渐渐落下,楚雁翎却一把推开她,娇嗔:“你又来了!”
“你是我夫人。”沈愔半搂着她,苦笑道:“可你最近总是拒绝我,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不太舒服,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我没事。”楚雁翎轻轻摇头,俯身照看摇篮中的儿子,黯然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沈愔察觉到她的异样,这才惊觉她已双目含泪,一时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你这是怎么了……”
楚雁翎轻轻拭泪,道:“我……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那些年我们三个曾经一起度过了那么美好的日子,却未想到我们仨竟会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沈愔顿时就明白过来,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你……你都知道了。”
“你也不用瞒我。”楚雁翎点点头,道:“晨月是我的好姐妹,如今她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能不知道呢?可我……”她罢又伤心地哭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沈愔紧揽她入怀,轻声安慰她:“晨月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倒是你,应该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你……”楚雁翎霍然抬起头,轻声问:“陛下会再派一位和亲公主远嫁北溱,来顶替病重的晨月妹妹吗?”
“你想什么呢!”沈愔轻刮她鼻尖,道:“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们都要相信她。”
即使只有那微薄的一线希望,也值得用整颗心去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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