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腔热血的喜欢,是无法走进路驰心里的。
离开体育场的路驰并没有回他跟文又西生活过一阵的家,也没有回洪斌的家,更没有去道馆,而是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西郊泉山。
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了一束向日葵。
从进入冬季以来,天气都阴沉沉的,隔三差五下雪,但雪又不大,熙熙攘攘下一阵后就停了,所以路面总是湿乎乎脏兮兮的。
今天天气有史以来的好,蓝天碧水,艳阳高照,就连路面都干净不少。
温暖的阳光透过出租车玻璃,照在路驰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一点都觉不出温暖。
从市里到西郊泉山,一路上走走停停,车程三十分钟,司机师傅觉得无聊,就想找话说,奈何路驰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司机师傅无奈摇头,并不知道坐在后排的少年,才刚刚经历了什么,就武断得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没有礼貌了。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都没有勇气去看。
三十分钟过后,车子停在泉山的入口处。
泉山是d市的一个小景区,不同于一般的山水景区,而是一座不太大的寺庙,因这里许愿灵验而远近闻名。
巨大的观音铜像矗立在山顶,很远都能看到。
在半山腰有一座平时没有什么人会去的地方,那里有一座三层的塔楼,是专门安放逝者骨灰灵位的地方。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了,道路两侧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冬季的时候没有什么游客,看上去很冷清。
在这之前,路驰挣的钱只够维持路振的医疗费用,根本拿不出十几二十万来买一块墓地,所以他只能把母亲的骨灰安置在泉山寺的塔里,用每个月省下来的生活费,给寺庙添一点香油钱。
自从开始特训,他就没有来过这里了,隔着上了锁的玻璃小门,一看到那张笑靥盈盈的照片,路驰就绷不住了,眼眶发紧,鼻子酸楚。
但他并没有哭,因为他母亲心肠软,最见不得他哭。小时候被爸爸逼着练功,挨了打也会努力忍着眼泪。
比起三年前把他母亲的骨灰放在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成熟不少了,脸也长开了,而他的母亲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他把手里的向日葵花束摆放好,矮下身子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隔着玻璃颤抖着手,想要抚摸一下他母亲的照片?
奈何被磨破了指骨的手疼得发麻,流出来的血也早已结了痂。
本来今天他是打算带着文又西一起来的,之前跟文又西说过,想要带他去见一个人,也想让他母亲认识一下那个自己想用后半生去好好对待和爱护的人。
但今天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无法冷静下来去认真思考。
抬头看了看母亲的照片,温和的笑容让他酸涩的心有了一点缓和。
过了好久,脸上的表情才舒展开来。
“妈,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了,您有没有很寂寞啊?”
“爸爸的身体已经渐好。他一直想要来看您,但您也知道,我怕他见到您后情绪不稳定,所以想等天气暖和些,再带爸爸一起来。”
“等上山的小路上开满了花,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爸爸瘦了很多,也变了很多,您到时候可别不习惯啊。”
“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带一个人来的……”路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一张文又西的照片,垂眸看了一阵子,又想起对方刚刚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心里憋得难受,“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不过我可以先给您看看。”路驰把手机转过去,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看,这是又西,长得比我帅多了吧,名字也像他人一样。你还不知道吧,他竟然是沈老板的儿子,我当时知道以后,震惊了好久。”
“不过您别觉得他看上去很可爱就会很乖,其实他可皮了,经常作弄队友,每次都能把大师兄气得半死。但他非常善良,心思还细腻,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分寸感拿捏得很好,是大家的开心果。”
“什么都能吃,特别好养活,但他对海鲜过敏,哪怕是沾上一点汁水,都会肿的不像样。我曾经见过一回,可把我吓坏了!”
“小小年纪,却学人喝酒,明明酒量差的惨绝人寰,还经常喝;喝多了就会说一些让人无法忽视了话,第二天又全都忘了。但他喝了酒从不闹事,总是乖乖的。”
“不爱锻炼,想方设法偷懒,还经常会在宿舍里偷吃零食,我都抓到过他好多回了,每次都诚恳认错,但坚决不改。可是他竞技能力很强,综合素质也不错,今天还拿到了冠军呢……”
“他其实自理能力很强,生活也是井井有条,但他却总是任由我替他做那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我想,大概是因为除了那些小事,其他的我都无能为力的原因吧。”
“有些话我说出来怕吓到您,但我还是想跟您分享。”说到这里,路驰已经有些哽咽了,却依然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就像您喜欢爸爸那样,想跟他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想着,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坚定不移,就可以打破一切距离。我也一直在为此付出,想一步一步凭着自己的成绩,真正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之所以答应师兄,即便是面临转型从零开始,也要尝试着去努力,并不是因为我还留恋那个赛场,而是我想要努力让自己走得更远,站得更高,这样我才能真正拉近我们的距离,也才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直到在今天开始比赛之前,我都还一直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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