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源拿着一把短剑猫着腰跟了出来,我一看他这姿势,确定他是一点不会兵器。波昆看来伤得不重,竟单手摆开架势,两脚微微弹跳起来。我绕到波昆身后,他迅回头看了一眼,冷静地问:“你们叛教?”
我道:“波昆哥,抱歉,那个女孩是我女人。”
波昆点点头,向净源迈出一步,我连忙抢步侧踹他腿弯,谁知他那一步是虚步,一个旋身勾踢,奔着我头袭来。我急忙抬肘下蹲避过,被他一记刺拳打中护头的小臂,一跤跌倒在地。我抬头看见净源正念念有词作法,便手撑地挺腰双脚对着波昆蹬出,波昆向后微退躲开,还以一记扫踢。一声闷响,我的左侧大腿就象被铁棍击中。剧痛中我双手各抓一把沙土向波昆扬去,趁他闪避,我打了个滚站起。说是站起,其实就是右腿站着,左腿虚点在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净源法术已经动,几股黑气从他腰侧小包里窜了出来,围住了波昆。波昆弯腰捂着肚子大叫一声,伤口的血如开了水龙头一般往外喷。我跃步上前一掌击在他鼻子上,趁其后退,起腿正中他裆部。
波昆跳了起来,在空中屈膝团成一团,随后整个人砸在了地上。不用检查,那一脚的触感,我可以肯定,波昆这辈子算是完了。我在一座帐篷边上拿起一捆绳子一件大衣,跑到地洞边,将绳子一端套在一块大石头上,另一端成捆扔了下去,对着洞口大喊:“妮娜,快爬上来。”
绳索抖动着,不一会儿泮妮娜在洞口露出了头。我上前一把将她拉出洞口,上下打量。还好,没什么伤,人也挺精神。我给她披上大衣,拉着她便跑。路过净源,见他还在波昆身上摸索着,便踢了他一脚:“什么时候了还舔包?快跑!”
刚跑出营地,只见七八个身影向营地奔来,其中一人对我大声道:“波昆吹哨子,声什么事了?”
我一把将大衣兜帽翻起罩住泮妮娜的头,回到:“对头来了,波昆哥让大家赶紧去挡住那边。”
于是这批人纷纷跑过我们身边,其中一人转头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啊!”
无奈,净源,我和泮妮娜被挟裹着向营寨前跑去。不一会儿,领头那人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顿时停了下来。一个打扮得不僧不道的人凭空现身,皱着眉看了我们一眼,斥道:“怎么这么慢,你们几个,赶紧下山,拖住路过的对头半小时。”
我向下一看,一条细长的小路在山下蜿蜒,远处有一队人正赶来,穿着蓝衫或者灰衣,应该是正道的人。那七八人互相看着,面露犹豫之色,领头者硬着头皮对不僧不道那人道:“虚羽上师,就我等势单力薄,怎么能挡住对方半小时?不如禀报四长老吧。”
只听一声闷响,那领头者的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向一边,随即身体直直倒地。那虚羽上师缓缓收腿,随手指了另一人:“四长老行功到要紧关头,不得有人打扰。你,带着剩下的人,下去拖延时间!”
那人微微一躬身,一声唿哨,剩下的人一起出手,攻向虚羽上师。虚羽上师措不及防,怒喝着后退闪避,退了四五步,已打翻了两人。我跟净源对望了一眼,齐声大喝,我晃了一下身子,净源冲了上去。
我连忙拉了泮妮娜一把,慢慢退后,转身隐入一丛灌木后面,顺着一条干涸的冲沟弯着腰离开。这条冲沟弯弯曲曲,越走越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我扒着沟壁向上爬,想确认方向,只听头顶上有声音,连忙停下来,对泮妮娜作出噤声的手势。那声音就象一群蚊子在飞时出的嗡嗡声,夹杂着许多人低声念咒,声音不响,但高频夹杂着低频让人觉得头痛胸闷。我直起身,探出半个头向声处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把将也想探头看的泮妮娜按了下去。
离我的位置大约十五米处,有一片极大的空地,应该是人工平整出来的。三十来人黑衣黑帽,跪着围成两圈,脸向外,双手十指反扣举在胸前,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圈中有一个木制祭坛,上面呈大字绑缚着一个赤身的年轻女子,腹部鼓胀如球。她的头部被一个特制面具固定,嘴大张着。一股淡绿色的烟雾从她嘴里冒出,在空中盘旋一匝,进入了边上一具盘坐着的干尸嘴中。我定睛细看,那“干尸”虽然闭着眼,但眼皮下眼球翻动,腹部在慢慢胀大,身上血肉渐丰。而祭坛上的女子,全身乌黑,鼓胀的腹部在渐渐变小,身上的皮肉逐渐干枯。
这大概就是波昆说的喂蛊仪式吧。那“干尸”当是金达长老,那淡绿色烟雾应该就是金达养的蛊。如果没猜错的话,蛊养在金达肚子里,每隔一段时间需要进特定年月出生的女子体中进食。我看了靠在我身上的泮妮娜一眼,又看了那祭坛上的女子,心中暗道一声侥幸。
是战是逃?我暗自盘算着:现在逃走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一旦金达喂蛊结束,山下那支队伍估计凶多吉少。那支队伍里有不少穿蓝色大褂的,当是道友。最终还是决定趁他病要他命,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实在可惜。我带着泮妮娜顺着冲沟又走了一段,在一处沟壁凹陷处,让她坐好,找了些枯枝败叶将她盖起。
泮妮娜一面反抗,一面用眼神询问。我只得凑到她耳边道:“妮娜,那个一直纠缠你家的邪教头子就在上面,我去收拾了他就来找你。你不要乱跑,呆这等我。”
泮妮娜抱住我:“那个老头是个妖怪,很危险的。”
“不怕,我左青龙,右白虎”看着她渐渐竖起的眉毛,我改口道:“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阶段,我打倒他很容易,去去就来。你千万别乱跑,深山老林的,迷路很危险。”
说罢挣脱她的手,摸出随身一直戴着的五岳真形图,拴在她手腕上,再三告诫,亲了她额头一下,我又摸了回去。
喂蛊仪式还在进行,不过已接近尾声,那女子已成干尸状,仅腹部还有些许突起,而金达已经成肥肥白白的和蔼大和尚模样,肚皮圆滚滚,看上去很有亲和力。连接两者口部的淡绿色烟雾已经变细。
我静心默祷后,准备请雷。按说请雷最有效的是用雷令,其次是设坛作法,最次也必须走禹步踏阵念咒。但现在我猫在这条雨水形成的冲沟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赌一把了,就赌金达以及边上这圈弟子无人敢动。我跳出冲沟,当着那圈弟子及金达的面开始走阵念咒请雷。我的雷咒在金达弟子齐声低吟声中极不和谐,但那圈弟子似乎并未听见,依然盘坐。倒是金达似乎有所察觉,身子微微扭动,那匝淡绿色烟雾带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我踏住阵心,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戟指对准金达,大喝一声“疾!”
一声闷响,一道不太粗的闪电劈在了金达头顶上空,随后以金达顶门为中心,裂成四道极细的电弧,散射出去,击中了三个弟子。不好,金达弟子的护法阵能防法术攻击。但金达显然也不好受,鼻孔溅出几滴黑色液体。随着三个弟子倒下,淡绿色烟雾条扭动起来,飘出一缕,落在了一个正在念经的弟子身上,那弟子猛然僵直,向后倒去。我没想到那淡绿烟雾如此霸道,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希望这些蛊虫都是懒虫,先吃金达附近那圈人吧。我再请,又一道雷劈了下来,这次裂成了六道,有一道突破了障碍,打在了金达头上。但我也吓得不清,因为另五道闪电分支除了打中了四名弟子外,有一道从我耳边飞过,我觉得我的头全竖了起来。金达的形势很不乐观,圆滚滚的肚子起伏不定,好象有什么在里面翻腾。那女子干尸口中冒出的烟雾不再进入他嘴里,而是在女尸上空约两米处聚集,形成了一个排球大小的球体。随着女尸口中冒出的蛊虫不断加入,那个烟雾球并未变大,而是颜色由淡绿变为深绿。金达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抬起,手上拈着一样东西,放进了嘴里。那个绿球似乎被吸引了,开始向金达方向移动。
我脑筋急转:金达看来很迫切要让剩下的蛊回到他腹中。敌人想要的,我一定不能给。怎样阻止金达回收蛊虫?一,消灭金达;二,消灭蛊虫。金达有阵法护身,但是蛊虫没有啊。想到这里,我跺脚对着那个绿色烟球戟指大喝“疾!”
一道闪电穿过了那个绿球,随后绿球被点燃了。金达怒吼了一声,拿起脚边一件斗篷将自己罩住。边上剩下的弟子突然动作起来,齐齐扑向他,将他压在身下。看着金达弟子堆成的人肉小山和燃烧着的蛊球,我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要糟,忙翻身滚入那条冲沟。
大地猛然晃了一下,一股疾风带着砂石从沟上吹过,同时传来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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