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言罢,进而环视群臣续言道:“愿我君臣通力协作,共创制霸大业!”
众臣齐而躬身受命,满心期见晋室称霸,却不知晋室之乱依此而始也。
朝会散讫,太子申生还府途中路遇戎妃郦姬,遂上前答礼,拱手请安道:“贵妃安好!”
戎妃骊姬飘拂过身,只见其身段婀娜,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香氛扑鼻,太子申生方才明了,父君昔日为何力排众议,亦要纳其为妾。于其分神之时,戎妃骊姬凝神挽手问道:“妾身于此等候多时矣,不知今日朝会之上,君上神态若何?”
太子申生不解其意,遂直言回道:“今日朝议,甚是融洽,父君容颜焕!”
戎妃骊姬轻轻点头,叹言道:“那便好,君上近日时常谓我言及太子生母齐姜,恐是年长念旧,每述及此无不满面泪痕,神情悲伤至极,可见君上谓汝母齐姜用情之深也!”
太子申生随言敬道:“儿臣自幼丧母,幸福得父君及贵妃照料,方得有今日,竟无能通察父君心意,实乃不孝也!”
戎妃骊姬借言慰道:“此事无怪太子也!君上乃一邦之主,其一言一行,皆关乎社稷,人前藏情隐颜是为常态,唯独至夜深于妾面前,尚能展现三分真颜!”
太子申生躬身敬道:“有劳贵妃照拂!”
戎妃骊姬紧而上前将之扶起,随言道:“此乃妾之本份,万不敢当太子如此大礼!”
太子申生随即问道:“贵妃常伴父君身侧,熟知父君喜好,不知可有办法,以解父君念母之情!”
戎妃骊姬接言叹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如说尽解思情,不可为也,汝可于母灵前多行祭祀,而后归胙于君,以孝感慰其心,或可缓君愧怍之情!”
太子申生谢道:“贵妃所言甚是,不日即是家母祭日,儿臣这便还归曲沃,着重筹办祭礼!”
言讫,请辞而去。戎妃骊姬于其后还礼目送,嘴角即又显露出那抹诡诘冷笑。
话分两头,太子申生应言还至曲沃,操办其母后齐姜之祭礼,祀典无不依时依礼,此间过程琐碎纷繁,暂且按下不表。且说自太子申生离绛之后,中大夫骊晟智以天气为由,将之田猎行程提前,加之边关传回一份谍报,言曰漠北戎狄蠢蠢欲动,大有复犯中原之象,届时晋室当其冲不可不防,若得引众田猎大展军威,则可大幅抵消戎狄犯境敌意。权衡利弊过后,晋公姬诡诸随即应其提前田猎之请,并告大夫里克,严密监视敌军动向。
十二月,冬至日,三千晋军精锐开出绛城,随之晋公姬诡诸北上游猎。乃见神兵出于九阙,天仗罗于四野。征水衡与林虞,辨土物之众寡。千骑飚扫,万里雷奔。梢扶桑而拂火云兮,刮月窟而搜塞门。赫壮观于今古,嶪摇荡于乾坤。时日迁延,晋候乐而忘返,还观曲沃,太子申生业已祭祀其母齐姜事毕,进而入绛归胙于君,得知晋公姬诡诸出猎在外,遂转而拜见戎妃骊姬。入而见礼,太子申生敬言道:“尊贵妃良言,儿臣还归曲沃祭奠母后,今来归胙于君,不期父君提早出而田猎,还请贵妃代为转献!”
戎妃骊姬拂请免礼,含笑佳言道:“得子若此,夫复何求?太子孝心可表,妾当亲自献胙于君,并将太子为君分忧之心,尽数述与君上知晓,以不负太子声名!”
闻言,太子申生拱手谢道:“有劳贵妃矣!”
戎妃骊姬慰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只是君上才出田猎,颓然不知归期,更见天下乱象从生,曲沃是为晋室根基,又为绛城屏障,军政要地断不能有半点闪失,亟需太子回而主事,谨恕妾身无礼,便不留太子做客宫中矣!”
太子申生尊崇道:“贵妃真知灼见,儿臣自愧不如,这便还归曲沃主事,奉请保重!”
言讫,礼辞而退。戎妃骊姬颔礼送,嘴角仍是那抹黠笑。
日复一日,转眼已过半月,晋候姬诡诸田猎未回,归期仍无定数,望向祭台之上太子申生所献胙肉,戎妃骊姬却是犯了难。本打算错期赚取太子胙肉,使之日久搁置而生腐,随后将此秽物进献晋候,更以恶言污蔑之,激怒晋候废黜申生太子之位,进而献言立奚齐为太子,而达成以骊代晋大业。然而时处寒冬腊月,胙肉久置不坏,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亦曾有过心腹上言,使之火烤、催霉等人工做腐之法,然不论如何处理皆会留下痕迹,戎妃骊姬不想授人以柄,以免引火烧身。不数日,晋候姬诡诸传诏田猎将归,绛城臣民无不欢欣鼓舞,惟见宫闱之内,戎妃骊姬一众忧心忡忡,仓促间戎妃骊姬想得一狠毒之计,命人暗地施毒于胙肉,而后静等晋公姬诡诸田猎归来。
冬,十二月乙巳,晋公姬诡诸收军还绛。金鼓喧阗尽日闻,欢声雷动及军门,六师猎兽知无算,驼马驱来动百群,晋公姬诡诸驾乘轺车领先入城,三千护卫精兵紧随其后,枪戟烨烨,士气高昂。入得宫来,晋公姬诡诸继又命人置宴庆贺,将之所猎野物烹与众人共享。是夜,文武群臣齐聚,后宫妃妾子嗣,亦皆列席赴宴。晋候姬诡诸满面和气,启杯谓众笑道:“许久未出巡游,此番外出狩猎,寡人方知江山无限,晋室逐强之路,还需诸卿鼎力支持!”
言讫,举杯邀众共饮。一樽酒罢,戎妃骊姬起身上言道:“君上奔忙外,无暇顾及君后祭辰,妾遂自作主张,教授太子行祭于曲沃,享祭祀君后于天,今借贺宴归胙于君,以示敬孝!”
闻得此言,晋公姬诡诸容颜大悦,畅笑赞道:“甚好,良母孝子,世所难得,快快呈上!”
见言,戎妃骊姬回示意,小臣骊骥心领神会,将之太子所献胙肉奉上。众人齐目望之,小臣骊骥托举胙肉奉至案前之时,不料晋公姬诡诸身侧猎犬乍起猛吠。小臣骊骥惊而慌神,却将胙肉颠落于地。众皆一声吁呼,目光紧随之胙肉飞出,但见落地瞬间嗞起一道清烟,紧而见得肉油溢出蚀地起坟。众人即知胙肉有诈,乃交头接耳议论开来,晋公姬诡诸亦即缓缓收敛容颜,昂怒视众人,沉声问曰:“寡人愚钝,谁可为我释之,此为何意?”
见问,小臣骊骥惶恐伏地,叩不止,颤声谓上道:“小人冤枉,胙肉实是太子所献,可传讯问之?”
此语一出,满堂唏嘘,戎妃骊姬顺势起身责道:“放肆!”
人尽收声,戎妃骊姬继而下堂跪而请罪道:“太子祭母献胙,其孝心天地可鉴,绝无弑君道上之意,胙肉暂存妾处,不期至有今日此事,妾有失察之罪,敢请君上开恩!”
晋公姬诡诸面色铁青,怒而先将小臣骊骥下狱,继而传诏太子申生入绛回话。事突然,关系着朝局安危,且案件扑朔迷离,众人默而不敢做声,只得望其愤而离去。
传诏侍臣将往曲沃,保傅杜原款连夜驱驾先行,见得太子申生,慌而谏道:“朝中奸人作科,构陷太子弑君谋反,不日诏命将至,太子当早作谋划!”
突闻此言,太子申生含冤诉道:“冤煞我也!小子忠职事君,绝无弑父之念,今次献胙只为进孝,怎得变作谋反耶?”
保傅杜原款叹而回道:“君上年迈,诸子长成,正是夺嫡激烈之时,太子身居储君之为,不免为人记恨,毒胙必为奸人所陷!在此非常之时,太子申未必太过大意矣!”
太子申生茫然不知所措,紧接其言道:“若此,我当往绛城面谒父君,向其陈述实情,料想夫君明察秋毫,必会还我以公道!”
闻及此语,保傅杜原款怒而语言,瞠结道:“太子何其迂也!”
太子申生察知语失,更言诚请道:“小子不明,保傅教我!”
保傅杜原款平复情绪,为其解道:“奸人意在太子储君之位,定不会善罢甘休,绝非入绛面君陈述可以了事,今已授人以柄,此时入绛,臣以为,当有去无回!”
太子申生承言问到:“保傅以为,作奸者是为何人?”
保傅杜原款应言回道:“老夫以为,戎妃骊姬当有莫大嫌疑!”
太子申生惊道:“献胙进孝之举,即是骊妃提点,观其言行举止,不似奸恶之人,保傅判断莫不有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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