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走后,寇淑陪同母亲贾氏一起来到了她的卧房,她让贾氏身边婢女离开,然后询问贾氏打听清河王长子的情况是何用意?
贾氏没想到女儿这么精,就有些慌张,看到贾氏的反应,寇淑无可奈何道,“母亲,我们寇氏只要精研格物学,未来完全可为一读书世家,何必想着与皇家结亲,皇家子弟必然多姬妾,而且大多短命,您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中推吗?”
“世上女子非常难,我儿不学女工,嫁到夫家,姑婆会不断指责你,你若是反驳就是不孝,可如果不反驳,你就要勉强自己,必然心中不乐!”
“那女儿不嫁人,专研格物,培养寇氏子侄……”
“我儿不得胡说,那等不嫁人的女子要么有病,要么长相丑陋,要么有种种不良的品行,无人肯要,我儿如此容貌,如此聪慧,怎能不嫁人?”
寇淑头疼极了,“孩儿只想安心研究格物,怎么就这般困难?”
“就算是嫁给皇族子弟,也可以研究格物学,那清河王长子小小年纪,就可以阅读经史,可见聪慧,又与我儿年龄相当,正是我儿的良配!”
寇淑心说良配个鬼,汉安帝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会不知道?哪怕她心理上没有前世的影响,她也绝不想嫁给那个货。
邓绥当政时,天灾人祸不断,她都咬着牙扛过来了,给安帝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但这个货几年不到就把事情搞砸了,原来那些反对邓绥擅权,认为她不应该迟迟不让皇帝亲政的人都异常后悔。
邓绥在位时,鉴于此前窦氏外戚的教训,对邓氏管得很严,邓家在他上位后,也老老实实放弃权力,结果他还是逼死了邓绥的兄弟们,这等于彻底断了执政外戚的活路,跋扈大将军梁冀的出现就成了必然。
最奇葩的是他就一个儿子,他竟然废了太子,这是正常皇帝干得事情吗?如果不是他死后宦官政变,把汉顺帝扶到皇位,汉顺帝绝没有好下场。
寇淑很清楚,不管是嫁给安帝为后或者更惨,成为安帝的小老婆,比如贵人、美人什么都没有好日子过。
寇邓关系太密切,成为皇后,安帝掌权后十有八九被废,那就只能拼命,干掉安帝,但如果失败了,寇家和邓家一起一排一排的上刑场。
若是变成贵人、美人,那就更惨,先不说宫中斗争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熬到最后,汉朝的贵人美人都要给皇帝守陵,那是人过得日子吗?
越想越觉得头大的寇淑直翻白眼,她也懒得和贾氏扯皮,很明确的说道,“母亲,孩儿无心攀龙附凤,您就不要逼孩儿走这条路了,孩儿不是那等逆来顺受之辈,若是在宫廷中搞出什么事情,对寇贾两族都不好!”
说完,寇淑根本就不行礼,直接离开了,把贾氏晾在那里凌乱呆,等到现女儿不在身边,贾氏一屁股坐在床榻直抹眼泪,真是冤孽呀,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到了晚上,她忍不住和丈夫寇釐诉苦了一番,寇釐不以为然,“细君,淑儿还小,你跟她说这些作甚?
就算以后淑儿不愿意嫁人,那就在寇家多待一些时日,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嫁人也不迟,我们寇氏家大业大,难不成交不起五算吗?”
“君侯就知道乱说,侯门贵女哪有不嫁人的?”
“淑儿在格物学上的造诣很深,有她在,寇氏子弟可以得到很好的教育,那些喜欢格物学的士子也会不断往来寇氏,勋儿和他们在一起,学到了不少东西,若她嫁人了,这些好事可就没有了!”
“啊?这样呀,那淑儿的婚事,还是等等看?”
“这就对了嘛!”
安抚了夫人,寇釐也正儿八经的考虑寇淑的未来,他比所有人都知道小女儿的才干,寇淑以格物之学扬名,但她真正厉害的反而是治国之道,有这样的宝贝指导,足以让一個家族兴旺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嫁人?
在寇釐眼中,哪怕是清河王长子,也配不上女儿,当今虽然子嗣不丰,但才二十多岁,生子的可能性大得很,清河王子顶破天是有一定的可能。
女儿嫁过去,作王妃有个屁用,能给寇家带来什么,他对寇淑的定位很明确,如果有机会成为一国国母,将寇氏带上鼎峰,那绝不能错过。
否则最好嫁给与寇家极其亲密,与寇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而且一定要女儿可以当家的那种,女儿的作用只有得到充分挥了,寇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至于女儿不愿意嫁给皇家,那根本不用担心,等到女儿去了一趟宫中,见识到宫廷的威严,就必然会产生心思,女儿绝不是那等甘于寂寞的人!
所以次日一早,寇釐见到寇淑就告诉她,不要在意贾氏所说,你只要好好钻研学问,研究格物的同时,不忘经史,带着寇家子侄进步,到你谈婚论嫁时,我一定听取你的想法。
寇淑听出长出了一口气,但寇釐却又说道,“淑儿,乃母希望我儿嫁入皇族也不算错,我儿要想实现理想抱负,必须想办法嫁入更高的门第!”
寇淑一愣,“这是为甚?”
寇釐摸了摸她的头,温煦的说道,“我儿虽是女儿身,但为父知道我儿胸怀大志,但若想大规模推广格物学,必须有很高的地位,那些寻章摘句的虚伪士人可不好对付呀!”
寇淑听完,呆住了,她不奇怪父亲看出他的志向,但搞学术会遇到很大的冲击,骤然间让她想起了伽利略布鲁诺,她默默考虑了片刻,然后问道,“父侯,大汉的士人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怎么说呢,我说一件事,我儿就明白了!”寇釐说起了一句很有争议的事情,班固撰写《汉书》,他在《董仲舒传》中,说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的意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此前的历史名家中没有任何记录,可班固就这么干了。
这件事流传出来后,学术界有人反对,但声音很小,大汉朝廷则没有任何理睬,幸好现在儒学内部有今古文之争,而大汉朝廷推崇的谶纬也不被一些儒生接受,朝廷很不满意,才有格物学的一席之地,但时间一长可就说不准了。
说到这里,寇釐又摸了摸寇淑的脑袋,“儒学的地位已经非常高,我儿提出的格物学与墨家之说又有诸多相似之处,儒墨又多有冲突,我儿若是无人护佑……”
“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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