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的这一场宫宴,规模并不大,实际上是个家宴,帝后带着妃嫔、皇子皇女和宗亲们守岁。董雅静为的一班闺秀,作为可能与皇家联姻的贵女,也受邀出席。
今夜的重华殿,犹如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星辰。殿内燃着无数灯台,摆放着各色明珠,将大殿照耀得如同白昼。地龙烧得暖暖的,外面大雪纷飞,殿内却温暖如春,穿着艳丽的薄衫也丝毫不觉寒冷。
殿内矗立着一座用太湖石砌成的精美假山,山上点缀着奇花异草,山下环绕着潺潺流水,水中游弋着五彩斑斓的金鱼。
守岁夜有摆消夜果盘的习俗,今岁,内官们用五十二样糖果、五十二样蜜饯摆出二十六个不同造型的花鸟图案,有五福捧寿,岁寒三友,吉庆有余,不一而足。盛装消夜果的盒子为精美的三层漆盒,盒表面用珍珠、宝石镶嵌出花草、山水、鸟兽各种图案,尽显皇家奢华。
王孙公子和高门贵女们陆续入场。董雅静来得不早不晚,身披不含一丝杂色的雪白狐裘,头上挽着简洁的髻,髻上没有过多装饰,只在正中呈扇形插戴着三根长长的点翠簪子。耳垂上悬挂着同色点翠耳坠,幽蓝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
柳小姐也来了,穿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宫裙,大朵大朵富丽的牡丹盛开在裙摆上,每走一步,就仿佛摇落一地金子。
柳小姐见着董雅静,不禁勾起一丝不屑的笑:“董小姐莫非忘了今日是守岁宫宴,穿得如此素淡,是藐视皇家威严,还是家中贫寒,无钱买钗啊?早点和妹妹说一声,妹妹那里还有好多新打的头面,借几副给姐姐也无妨。”
董雅静嘴角漾起浅笑:“多谢柳小姐,只是你的头面太过俗艳,与我不相配。另外,棠华县主只有一个女儿,我哪来的妹妹。”
柳小姐脸色变了一变。她的母亲出身并不高,只是个小官之女,这是在讽刺她高攀呢。
只见董雅静轻移莲步,伸手解开狐裘的系带,缓缓将狐裘褪下,露出里面的宫裙。随着她的动作,众人只觉有光华一点点从狐裘之下泄露出来,随着狐裘完全褪下,顿感光芒大盛,满室生辉!
她的裙子由一整幅水蓝云锦制成。云锦有“寸锦寸金”之称,因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而得名,锦纹绚丽,格调高雅,被誉为“锦中之冠”。这幅云锦是与赐婚圣旨同来的宫中赏赐,裁成宫宴礼服,再合适不过。
用料已经华贵无匹,更吸引人的,是裙服的款式和裙上的刺绣。整条裙子模仿孔雀姿态设计而成,上半身纤秾合体,到裙摆处则如孔雀开屏般猛地散开,衬得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裙摆上缀着深蓝与翠绿相间的孔雀翎羽,每一根羽毛都用细腻的丝线勾勒而出,羽尖缀着细碎的宝石,在烛火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当她走动时,孔雀裙随之摇曳,羽毛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抖动,如梦似幻。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肌肤晶莹剔透,面容娇嫩欲滴,眼神自信而高傲,举止优雅而坚定。髻上插着的三根点翠长簪,恰如孔雀头顶的美丽冠羽,尾呼应,将她打造成从画中走出来的孔雀仙子,令在座所有人不自觉地倾倒与臣服。
柳小姐看向董雅静背影的眼神,几欲喷火。就算她嫁与三皇子作侧妃,也得不到这样华贵的云锦。
只听内官高唱一声,几声鞭响,帝后携妃嫔及皇子皇女驾到。
皇帝年过四旬,身着龙袍,威严庄重。皇后与皇帝年纪相仿,头戴凤冠,雍容华贵。妃嫔们穿着各色宫装,头戴珠翠,争奇斗艳。几位皇子身着蟒袍,腰间系着玉带,气宇轩昂。
众人按等级依次入座,三皇子第一时间便在人群中现了董雅静。今夜她是如此出挑,像明珠宝石一般闪闪光。
帝后带头举杯,恭贺新禧。气氛变得松弛起来,酒过三巡,皇帝还颇有兴致地点评起消夜果盘,摆得好的一一打赏。
座中一年轻妃嫔捂嘴轻笑一声,用甜美的嗓音对皇帝道:“皇上别光顾着点评果盘,今夜来了这么多出众的姑娘,个个都是京城明珠,不如让大家献上才艺,我们开开眼界,守岁也热闹些。”一边说着话,眼风有意无意地刮过董雅静。
董雅静认出来,这是宫里炙手可热的宠妃,莲妃。莲妃自恃美貌,今夜更是打扮得千娇百媚,本应艳冠群芳的,怎知风头却被别人夺走了。
皇帝对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大手一挥请她们自便。皇后则笑着从腰间解下一块上好的玉佩作为彩头。
贵女们都跃跃欲试,今日若能在后妃面前表现出色,对自己今后嫁入皇室无疑是有利的,更何况,那么多皇子王孙也看着呢。
董雅静兴趣缺缺,她是大儒的女儿,又得身为皇室后裔的县主教养,自小在琴棋书画上受着最顶尖的熏陶,水准比起师兄们也不遑多让,何况这群闺秀。
第一轮,弹琴,董雅静胜。
第二轮,作诗,董雅静胜。
第三轮,书画,董雅静胜。
大殿中有些骚动。闺秀们对董雅静实际并不熟悉。她跟随父母在江夏小镇生活多年,回到京城不过一年,出来交际宴饮的次数也不多。在京城贵女眼中,她虽是县主之女,也基本等同
于乡下人。父亲说是大儒,不过领个国子监祭酒,并无实权。柳小姐对她能做皇子正妃满心不忿,也在于此。
只是今夜,她们都要重新认识董雅静这个名字。
莲妃轻咳一声:“董小姐虽然面生,没想到是个实打实的才女,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只是这女子,琴棋书画的本事不过是锦上添花,针黹女红才是本分。不知道董小姐是否擅长此道呢?”
柳小姐紧张了起来。董雅静在慧郡王妃的寿辰上献《百花寿》绣品之事,莲妃人在深宫不知道,她们却是有耳闻的。
董雅静自谦道:“不敢说精通,略懂而已。”莲妃笑道:“那这第四轮,我们来比拼绣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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