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电闪雷鸣,仿佛一条雷龙在阴云中咆哮。綿綿細雨构成一道道水幕,将天与地连接起来,也将面前的一切模糊,似乎想将一应的景与物一起模糊掉。
前后脚进入,但未曾看见黄三峰的踪迹。跨过那条线,一直包裹在体外的无形甲胄瞬间消失,阴凉的雨点掉在手背上,彻骨的阴寒朝体内侵袭,狠狠打了个寒颤,刺激得像小火苗的内息摇曳,微弱的暖流散逸向四肢百骸躯体各处,与侵入的阴寒进行殊死搏斗。
一线之隔真如两个世界。
线这边的雨幕着实給萧平途狠狠来了一拳,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狠狠地震惊了下。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明明只跨过那线一步,可转头望去视线模糊,只隐约看见昏暗地大捧光明。
那感觉就像灯芯外套了个灰蒙蒙的灯罩,灯芯依旧在綻射光明,但能透过灯罩灰蒙蒙阻隔的十不足一,即使能透过来的也失却温暖,带上微弱的冷冰冰。
目光盯着那条线,萧平途眼睛动了动,蓦地停住,他看见一株小草。小草扎根在线这边,向着另一边生长,而且它成功了,四片的枝叶探过那条线,在光明中摇曳。
心中似有触动,萧平途蹲下来小心地抚摸这株普通的小草。他明知这时并非感怀、感伤、感慨的好时候,他该朝着记忆中的四个方位节点前进甚至奔跑。但冥冥的直感在阻止他,它仿佛在说:停一停,等一等,摸一摸。
于是,他摸上了这株小草,顺着生长的方向抚摸。阴冷的雨点打在手上仿佛在阻止他的动作,除了阴寒还有着隐隐的拉扯。
体内杀生拳炼出的内息微弱,刚开始能散逸躯体各处与随雨点扑进体内的阴寒相持,将阴寒扑灭。可雨点无穷尽,即阴寒无穷尽,内息构建的防线从略微崩溃、局部崩溃变成全面崩溃。
得秦老汉传授杀生拳,短短时间炼得一口人体气,为内息盘住在丹田中。内息固然微弱,为无穷尽的以煌煌正势击溃,但这口人体气格外精炼。阴寒占大势,内息占主场,内息化整为零,仍与阴寒分庭抗衡,颇有游击的味道。
即使内息在持续对战,但阴寒侵入体内且占据大势是不争的事实,像只四处撒尿耀武扬威宣告领地范围的狗狗。寒冷在萧平途体内散开,四肢百骸变得僵硬,皮肤上凸起连綿的鸡皮疙瘩。
可体内的这一切,当萧平途摸上小草时,阴寒像叫停的狗狗在体内瑟瑟抖。
当萧平途顺着小草的生长方向摸索时,狗狗掉转头仓惶撤离,局部为内息所困更是欲退不能,只能负隅顽抗。
当萧平途的手与小草一样探过那条线时,剩余的阴寒仿佛狗狗匍匐在地,呜咽讨好,由得内息将之扯碎、吞噬。随即内息如同斗狗得胜的狗王,大摇大摆从四肢百骸各处汇集在丹田中,本来微弱似乎吹点风就将熄灭的内息,这簇小火炎明显得壮大。
“阿……!”内息的变化引得萧平途舒服地叫出暧昧的响音,目中惊奇地看着这株小草,竟有这般神奇的效用。游目四望,萧平途才现线这边土地呈黑色,捏起来坚硬得膈手,一摸起来便能感到比之雨点更甚的阴寒朝体内入侵。
一手摸着黑土,另一手立即摸着小草,那喷薄的阴寒如阳春白雪立时消融,真是万物生克,自有其妙。除了线边缘的小草,萧平途努力张望,再未看见别的生物、植物,心中瞬时感慨万千。望着小草的眼神夹带上肃穆与尊重,身处黑暗向往光明,小草为了生存能爆出这般的生命力与奋斗力,着实令人叹服。
“今在牛角山面临凶险,望草兄予一片草叶!”萧平途格外认真地鞠躬拱手,随即才分别从两株小草上小心地扯掉一片草叶。
也不知是萧平途的态度诚恳,还是小草的‘异能’强悍,草叶拿在手上,连绵雨点中的阴寒真的消失于无形。见真的有效,萧平途喜形于色,将一片草叶攥在手中,将另一片草叶珍而重之地放进褡裢。
萧平途平复激动的心情,朝那两株小草又拜了拜。两株小草各四片草叶,在萧平途下拜时,剩余的三片草叶轻柔地摆动,似乎像在阻止萧平途一样。
萧平途拜后,按记忆大步前行。两株小草的三片草叶继续摆动,好像在挥手告别,许是巧合,许是奇异。
有着草叶在手,萧平途在阴雨中走得快,可慢慢的,他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如同他猜测的,这里面生命绝迹,一株植物一只动物也未看见。小时候在牛角山上玩耍的记忆涌现脑海,可如今,人非,物也非,了无生迹。
脚步沉重,不仅因心伤感触,另外一方面,萧平途隐隐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窥视,这种感觉从跨过那条线后一直存在。
睁目努力张望。连绵不断的雨点形成的雨幕,如同一道道磨砂玻璃忠实地模糊他的视线,如何努力也找不出窥视的由来。这窥视似乎很近,似乎又很远,仿佛无处不在一样。他脚步沉重,坚定行进间心中笼罩一团阴影。
随着靠近方位节点,窥视的感觉变得清晰变得强烈,萧平途变得紧张,躯体紧绷弓起,一手捏着草叶,一手探进褡裢,双目警惕地扫视,如同面临猎手威胁的羚羊随即将暴起,用尖尖长长的羚角拼命的反击。
萧平途停下脚步,他一眼看见了方位节点。毕竟,一处圆形金土在黑土包围中,再显眼不过。
萧平途細看,另一番感觉浮上心间,哪里是黑土包围住金土。圆形金土略高于黑土,明明黑土匍匐,高高将金土拱起,恭敬朝拜。
一为帝皇,一为子民。子民再众,也是帝皇的子民。
金本就该高高在上,黑本就该匍匐在地。
萧平途默默体味,随便掏出黄符,要按照黄三峰的意思点燃,向方位节点中注入‘人气’。可这时,突然一个男人开口,愤恨,唏嘘。
“萧平途,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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