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长昏黑的裂缝横在荒地中,浓郁黑云压下,幾乎碰触上土地。
突然,一只手从裂缝中探出。说是手,看起来更像骨头外贴上紧绷、干枯的皮,空有手掌的形状,真有人看见吓三魂丢掉,尤其是在这时这地。
那枯手从裂缝中探出,五指似鸡爪,朝上狠狠一拽。黑云如获得命令,枯手正上方的位置瞬时变化,整片黑云以那处为中心逆时针旋转,旋转成仿佛漏斗形状,中心便是‘漏斗’的管状位置,朝枯手撞去。
确切来说,是枯手在吸。
短短时间风云变幻,荒地上方天朗气清,万里内无一朵云。
枯手吸尽黑云,似乎获得了庞大的能量,反掌拍在裂缝的一侧,嗡、裂缝那一侧连带那一侧的土地愣生生一起下降了三寸不止。那枯手反掌又拍,裂缝另一侧连带另一侧土地一同下降三寸不止,两侧一同下降,仿佛变化未曾生一样。
“一朝紫云降同治,九年麒麟成欧阳;龙虎山上拜玄门,阴阳五行是等闲;七载习得屠龙术,手握龙穴砂水向;扶袁制孙顺民国,可叹蛙踞难升龙;幡然醒悟历沧桑,轮回地里获轮回;今日陷地三寸许,它日青天高三尺。”
不知何人高喝,响彻在各个人的脑海中,七个村里的人同时停下动作,一齐转头望向荒地,神情肃穆,状似朝圣。
“哼!”赵太公拄杖冷哼,泰平小学里的人只觉脑中惊雷炸响,回神时却现自己正弯腰,欲将下拜。
孟菲如梦初醒,警惕张望,连连退步,这个偏僻山村古古怪怪,由不得她不警惕以对。一把拉过林福海,一时也管不得升仙瓮里的‘活人’,窥破这里的秘密,她已自身难保。而且,那火离得近些都觉得火浪烤人,耽搁了这么久,什么活人也都烧成灰了。
神情落寞,心中对一个生命因愚昧迷信而死去的叹息,孟菲脑中这抹想法尚未散去。咚咚咚、仿佛什么敲动木头的空洞响音,孟菲愕然转头,那响音竟来自升仙瓮中。
难道……孟菲铮铮有神的双目中泛起微澜。
林福海一语道出她的疑问,“还活着?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那什么僵怪?”面色煞白,瑟瑟抖,什么玩世不恭的神情作态通通滚蛋了。
萧平途恢复行动,可识海里风急浪高,明月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月芒,识海下迟迟未出的昊日本就因领悟一抹道念而蠢蠢欲动,这时遭了什么刺激,一反平常的不愠不火,狂暴异动,连呼之欲出、将出未出的感觉也似挡不住,竟将要强行破开识海升空。
除了赵太公,也就秦老汉未受影响。老汉在黄三峰身上连怕七下,又点中二十八处穴道,推动喂給黄三峰的三息阎王贴挥效用,未受影响,对外也不理不顾。
六棱升仙瓮中咚咚咚、作响,赵太公听而不闻,拄杖望北,摩挲手中的拐杖,面上平静无波,口中喃喃道:“自比麒麟儿,就你王欧阳也配!哼!”
荒地裂缝,又一只手从裂缝中探出,一左一右,皮贴骨的干枯双手。两只枯手僵滞地上下左右来回晃动,慢慢变得灵活,随后出咔吧咔吧、晴空霹雳般的骨响。
似乎活动自如了,两只枯手缩回裂缝中,掌心贴在裂缝两侧,猛地朝外推开。咔咔咔、裂缝瞬时由狭长变得宽阔,不止两只枯手,两只手臂也露出来,整个躯体隐约也能瞧见。撑开裂缝,枯手承担庞大的力量,干巴巴的骨头架子颤抖,骨头间碰撞出刺耳的响音。
咔咔、裂缝又推开两分,枯手已大半插入土中,已不能维持土层浑然一体的状态。咔咔咔、枯手猛地力,又推开三分,似乎宽度已足够,两只枯手在土中朝下撑动,一道黑影从裂缝中飞出。在黑影飞出的瞬间,张开的裂缝又狠狠闭合在一起,引得一阵地动。
黑影在阳光下彻底暴露出来,皮贴骨,人形,体外沾满山灰土屑,恶形恶状,完全看不出是个人。
脑袋,姑且说是脑袋吧!整个面部除了干枯的皮肤,完全是骷髅头的模样,无鼻无嘴无耳,眼眶则是两个凹陷,眼珠什么那叫做奢侈。
“沧海桑田今何年,轮回已成待飞仙!哈哈哈哈!”
明明无嘴,可干涩的嗓音在空中震动,传递出很远很远。
骷髅的脑袋左右一转,又抬头望天,眼眶的两个窟窿突地闪起金色火炎,又消失。再看眼眶时,凹陷已消失,变成两个内陷的金色眼珠。
抬抬腿,似乎极尽努力也未成功。但这小小困难难不住它,金目中一抹神芒闪过,一面盾牌、一柄紫色大剑陡地出现。
盾牌挡在身前,紫色大剑则飞入脚下,架起骷髅飞了起来,风驰电掣,狂风呼啸。盾牌如铜墙铁壁,将卷起的狂风挡住,脚踩紫色大剑,朝泰平小学飞了过去。
距离本就近,紫色大剑飞得又快,骷髅拉风地停在操场上方,面对教学楼似乎呆住,旁如无人,将吓得惊叫的村民视如无物。
“轮回地!轮回地!吾的轮回地那!!!”无嘴,却音如洪钟,震耳欲聋。
骷髅失态地张臂,随即艰难地抬起右手,干枯的五指缓慢地掐动,目中的金色如水流过,神芒如电闪过。
骷髅的怪模怪样以及奇异的出场方式,骇得林福海腿直哆嗦,嘴上仍不敢相信地说着,“假的!假的!怎么可能有飞剑,怎么可能!”
相较之下,孟菲则沉着冷静,耳中听着咚咚咚、的响音,看着形如枯人的骷髅,再看萧平途等人的眼神却是变了变。
明是非,知进退,有过则改,无过则勉。
孟菲拉着全无行动力的林福海凑向萧平途,这个能与她势均力敌的年轻人,两个人联手也许在这古怪中能有一线之机。
萧平途对孟菲的靠近恍若未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旋在骷髅体外的盾牌。心血来潮,直感似乎告诉他,他迟迟不能突破的冥想炼神的契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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