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孩子,想不想跟我去日杂品店买点东西,然后到玛利欧咖啡店吃午饭?”
泰德站了起来:“好!好!”“那么,来吧。”
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退了色的衬衫,肩上背着包。泰德想,她看起来真漂亮。她脸上没有一丝泪的痕迹,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她一哭,他也会跟着哭,他知道只有很小的小孩才这么做,但他总控制不住自己。
他走近汽车时,她已经坐在方向盘前面了。他突然想起她的品托车出了问题。
“妈咪?”
“什么?进来。”
但他向后缩了一点,有点害怕:“车会不会出故障?”
“出故障——”她看着他,很迷惑。
从她恼火的表情,他可以看出她已经忘了车已经出过麻烦了,他的这句话提醒了她。她不太高兴,这是品托车的错,还是他的?他不知道,但内疚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他的。但这时她的脸舒展开来,斜着嘴对他微微地笑了笑,他知道她只是为他面笑的,他感觉好多了。
“我们就要去镇上,泰德地,如果妈妈的蓝色老品托在那儿坏了,我们只要花两美元从罗克堡乘出租车回来,知道了吗?”
“噢,那样就好。”他进了车,使劲把门关上。
她专注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冲过去。
泰德知道,她正在想去年的圣诞节。去年的圣诞节,泰德出门时夹住了自己的脚,后来不得不缠了一个月的绷带。那时他还只是个婴儿,现在他已经四岁,是一个大男孩了,这他知道,因为爸爸告诉过他。他向母亲微笑,让她知道门不会再成为问题,她也向他微笑。
“门关紧了吗?”
“关紧了。”泰德肯定地回答,所以她把门打开又砰地关上,因为除非你告诉母亲们你做了什么坏事,比如说伸手去够花生油的时候碰翻了一袋糖,或想把一块石头奶上车库顶的时候砸碎了一块窗玻璃,否则她们从来不会相信你。
“系上安全带。”她说,又加了一句“针阀或其它什么东西坏了的时候,汽车颠得很厉害。”
泰德根听话,他系上了安全带的搭扣,他确实希望不要像十卡车扫荡那样发生什么事故。他更希望妈妈不要哭。
“放下阻力板?”她问,调整着看不见的风镜。
“放下阻力板。”他同意,咧着嘴笑着,这是他们玩过的一个游戏。
“跑道清晰吗?”
“清晰。”
“出发。”她拧开点火装置,退出汽车道。一会儿后,他们向小镇进发了。
开了一英里后他们都放松了。在那以前,多娜在方向盘前笔直地坐着,泰德坐在乘客隔间里,也很紧张。但品托车很平稳,就像前一天刚从生产线上下来。
他们去了阿加威市场,多娜买了四十块钱的东西,足够维克不在家这十天的需要了。在泰德的坚持下,他们买了一盒新出的“眨眼”如果多娜放任他,他还会再要可可熊。他们平时定期收到夏普谷制品,只是最近缺货。这是一次繁忙的购物旅行,但当她站在收款走道里时(泰德正坐在手推车的儿童座上,若无其事地荡着腿),她仍有时间痛若地考虑给这些天用的这三大包东西要多少钱。她不只是压抑,她很惊恐。因为她已经开始想到,有相当的可能性——概率,她的思想低声说——维克和罗格会失去夏普帐单,结果是失去伍尔克斯公司本身。相比日杂用品,代价又不知高多少倍。
她注意到一个肥胖的女人也走了过来,她穿着黄绿色的裤子,后面打着补丁,这个胖女人一边走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食物券。多娜看见收款台的小姐把头扭向一边,看向另一个台前的小姐,这让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那是鼠牙般的恐慌正一点点地在咬着她的胃。不可能是那样,不可能,不可能,当然不。他们会首先回到纽约,他们会——
她不喜欢她的思路这样加速,在它们雪崩似地发展到几乎要把她埋进另一次压抑之前,她坚决地把这一块沉沉压在心头的东西推了出去。下一次她不必买咖啡,那会多花掉她三个美元。
她推着泰德和日用品从商店出来,到了品托车前。她把食品袋放进汽车后舱,让泰德进了乘客隔箱,她站在一边,直到听见门锁“啪嗒”’一声合上。她本来想由她来关,但又知道这件事应该让泰德自己做,大孩子应该自己做了。
夫年十二月泰德的脚破门夹住时,她几乎要发心脏病。她是怎样在尖叫!她几乎要晕过去当时维克有家,他穿着治农冲出屋子,光脚踩在汽菜道的淤泥上,淤泥像两道扇面飞溅出去。她让他去管这件事、男人应该能处理好,她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紧急情况,她只会把事情并得一团糟;他检查了一下,确定泰德的脚没有破,然后迅速换了衣服。开车把泰德送往布里奇顿医院的急诊室。
食品袋放好了.泰德也坐好了,她坐到河向盘前启动品拓。现在它大概完了,她想,但品托温顺地驶上了去玛利欧伽啡店的路。玛利欧供应可口的比萨饼,卡路里多得足以撑满一辆重型运木车的所有轮胎。她并线的技术还过得去,车停在离停车拦只有七、八英寸的地方。
多娜带着泰德走进咖啡店的时候,感觉好多了,可能是维克看错了,可能是汽油不好,或供油管上有脏东西,现在已经随着汽车的运行排出去了,
她不准备去乔坎伯的修车库,那是偏僻的郊外(维克带着一种极好的幽默感称那儿为东橡皮套鞋角——但他当然可以有极好的幽默感,他是个男人),太远了,而且她遇到坎伯一次就有点怕他。他是那种典型的住在偏远农村的新英洛兰人,只咕味不说话,面色阴沉。还有那条狗它叫什么名字来着?有点西班牙味库乔,对了。共济解放军的威廉沃尔夫就用这个名字,多娜难以相信乔坎伯会用一个抢银行和绑架富家年轻女继承人的极端分子的名字给他的狗取名,她怀疑乔坎伯是否听说过共济解放军。那条狗看起来很友善,但看见泰德拍这个怪物时,她非常紧张——就像站在一边看秦德自己关车门时一样紧张。库乔看起来真大,好像两口就能把泰德吃了。
多娜给泰德要了一份热的五香熏牛肉三明治,因为他不太喜欢比萨饼——小孩当然不喜欢家里我这一方的东西,她想,她自己要了加香料的意大利硬香肠和涂双层奶酪的洋葱比萨讲。他们坐在临窗的~张桌子分吃。我的呼吸重很可以冲倒一匹马了,她想,但立即意识到这并不重要,她已经远离了自己的丈夫和过去六星期里常来的那个男人。
这让压抑又一次徘徊上她的心头,她又一次把它强迫回去但她的双肩已经有点累了。
他们快到家了,收音机里放着斯普林斯汀的节目。这时,品托车又开始了。
最初只是一次小跳动,然后有一次大一点的。她轻轻踩了一下加速器的踏板,有时这样有用。
“妈咪?”泰德问,他有点警觉。
“会好的,泰德。”她说,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品犯开始重重地跳起来,冲力把他们紧紧压在安全带上,力量大得足以锁上安全带的搭扣。发动机猛地震动了一下,发出很响的声音。汽车后舱的一个袋子翻了,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她听见有什么东西碎了。
“你这该死的狗东西!”她被激怒,尖叫了起来。她已经可以看见山崖下的他们的住宅,非常近,像是在嘲笑他们,但她怀疑品托没法带他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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