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看惯了皇帝的凉薄、绝情,但似乎对嬛儿有些例外。尤其是甄嬛自甘露寺回宫后,皇帝似乎对嬛儿宽容过多次,若这一世皇帝能够对嬛儿始终宠爱,那眉庄也愿意为了嬛儿守护他们的感情。但她此生对华妃和皇后绝不手软,她要她们偿还,她要至高的权力。
眉庄和甄嬛在临窗的榻上落座,流珠给二人端上茶点放在中间的青釉烘漆的松木小几上。为方便姐妹们交流,菊青拿来一个织锦绣凳放在甄嬛的脚畔,陵容只能陪着落座。
“安妹妹,快把你的茶盏放到小几上,千万仔细烫手。”因面前没有案几,陵容双手捧着海水纹鸭青盖碗茶,眉庄故意扬声道。
陵容苍白的小脸浮上尴尬的羞赧,宝鹃赶紧上前接过茶盏端放在小几上,迅速退回到陵容身后。
甄嬛正揭开碗盖让眉庄闻闻茶香,对陵容的处境毫无察觉,只是觉得宝鹃把茶盏放在几上有些碍事,头也没抬顺口吩咐道:“槿汐,你带她们下去去吃茶点,我们姐妹说说话。”
陵容双眸低垂,羽翼般的睫毛掩住了她的自卑、嫉妒和无助,她拼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握住绯红色绣喜鹊登枝花样的丝帕,手上的青筋如同小蛇般虬曲。
眉庄淡淡地笑了,她的笑很浅很冷,仿若清冷太阳下的万年寒冰,明亮却透骨彻寒。
“眉姐姐,身体好了吗?”陵容搭着话,甄嬛刚和眉庄就着碧螺春絮絮了一遭,陵容出身胃寒,家境也不是很好,有些身外之物还不像世家大族女子知道的那么系统。
“哎呀,我光顾着和姐姐谈茶了,只是刚才在景仁宫问了下姐姐,”甄嬛不好意思地抚摸着长长的碧玉叶片红玉花蕾累丝莲花耳坠,声音万分关切,“姐姐,你身体还有无大碍?”
“嬛儿放心,基本无事了,只是还是有些胃寒,左右无事,慢慢调理就是了。”眉庄宽慰地拍了拍甄嬛的手背,转头望向陵容,“安妹妹,我们好久没见了,怎么我看妹妹的脸色不是很好呢?”
是啊,好久没见到了,眉庄生病期间,陵容只是当晚和宫中诸人一道探视,此后她从未踏足存菊堂。
这个人啊,虽然看起来怯怯的,但是也是有些野心的,更是冷酷无情的,一向是拜高踩低的。
虽然外面骄阳似火,殿内也供着冰,不冷不热的,但陵容总感觉眉庄平静的眼神直达她的内心深处,她似乎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陵容忙低声道:“我一向身体不是很好,但也习惯了。谢谢眉姐姐关心。”
“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姐妹。只是妹妹要好好调养身体,那才能得皇帝青眼,来日才能有个一儿半女。”
陵容的双颊腾地一下红了,她更加深深地低下了头,嚅嗫着也没说出什么。
甄嬛悄悄地递了个颜色给眉庄,怎么眉姐姐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是呀,眉庄是故意的,她知道时至今日陵容还没有侍寝,自上次被皇帝从养心殿完璧退回。
“两位姐姐,我宫中还有两件寝衣没做完,我先回去了。”陵容起身欲走。
甄嬛有些过意不去,陵容一向对她尊敬有加,忙道:“安妹妹还要亲自动手做寝衣?是不是伺候的人不够?”
“宝鹃宝鹊都是好的,其他的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精细的,只是做些粗活罢了。左右我事情比较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陵容盈盈而立,仿若那秋风中的快要开败的紫菊,又孱弱又洁傲,让人不禁想为她挡去那些刀剑风霜。
“槿汐,你让菊青去伺候安答应,等会你再去回禀皇后。”甄嬛立刻对暖阁外说了一声,槿汐应下了。
“采月,你回头将我宫里的补药捡两贴送到安妹妹那,妹妹好好调养下。”眉庄也浅笑着道,现在自己还愿意和她周旋,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安陵容这人既要防着也不能给她机会,最好是让她明白自己的厉害,让她有敬畏之心。待到那一日自己烦了,就不愿意再与她虚与委蛇了。
陵容谢过带着宝鹃出了碎玉轩。
“嬛儿,我总觉得给我看病太医不是十分尽心,我想试试温太医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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