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催道:“谢大人,快动身吧——”
谢星阑颔首,对秦缨道:“我先入宫。”
秦缨应好,谢星阑反倒比她先走一步,待众人离去,秦缨忧心道:“怎会将陛下气得晕过去呢?”
白鸳撇嘴道:“奴婢便说那什么‘死尽’之言大大不吉,不过,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呢?”
秦缨也不明白,但下一刻,她微眯着眸子看下白鸳,白鸳脖颈一缩,轻声道:“奴婢没多说,只说您帮着谢大人说好话罢了……”
……
谢星阑带着谢坚,一出衙门便翻身上了马,此处距离宣武门极近,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便入了宫门。
宫道悠长,小太监在前快步而行,谢星阑与谢坚跟在后。
谢坚边走边轻声道:“公子,您猜适才白鸳对小人说了什么?”
谢星阑未回头,只挑起眉梢,谢坚便压低声音道:“白鸳说,前日县主跟着周大人入宫觐见,后出宫时遇见了崔慕之。”
一听这三字,谢星阑脚步缓了两分,他本也不明白为何两首童谣便把贞元帝气得不轻,因此心底也并非真的急迫。
谢坚继续道:“崔慕之要帮县主找去过丰州的太医,却被县主拒绝了,这时,那崔慕之竟提起了您,后来……”
谢坚语速极快,却每一字都清清楚楚落入谢星阑耳中,他脚步越来越慢,表情也越来越动容,直令前面的内监回头,“谢大人,您倒是快点,陛下已是怒极,若去晚了,只怕您要被牵累呢——”
内监倒是好心,恰好谢坚也说完了,谢星阑便又快步道:“童谣怎会令陛下如此盛怒?”
内监苦哈哈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谢星阑不再问,等到了勤政殿,便见崔曜与杜巍已在此,旁里还站着钦天监监正何墉,而贞元帝白着脸坐在御案之后,殿内还弥漫着一股子淡淡药味儿。
谢星阑行礼,贞元帝哑声道:“给谢卿看看。”
黄万福应是,又捧上一本奏折,谢星阑接过后看了两眼,仍然有些不解,贞元帝见他神色,冷笑道:“谢卿看不明白?”
谢星阑疑惑地看向崔、杜二人,不等他们开口,贞元帝冷嗤道:“‘三月飞雪哭无家,后园桃李难生花’,如今雪灾已死了数千人,朕和满朝文武都盼着开年后气候回暖,要救万民于水火,可这童谣,却说三月还在飞雪,人人都因无家可归而哭——”
贞元帝气急,猛地咳嗽起来,黄万福上前替他轻拍脊背。
贞元帝缓了缓,又道:“三月飞雪,那这雪灾岂非难救?到时要死多少人?还有这‘桃李难生花’,大周李姓天下,此言明摆着是对皇室的诅咒!更别说什么‘都死尽’的言论,这简直是要咒大周灭国,咳咳——”
“陛下息怒,您刚缓过来,切莫动气。”
黄万福苦劝着,又看向一旁的何墉,“何大人,第二首童谣你来说——”
何墉身为钦天监监正,最擅天象占星,此时上前半步对谢星阑道:“这第二首童谣,头一句‘风潇潇,雪纷纷,家门清净无嚣声’倒还算寻常,百姓们大抵是因为连日大雪而编造,但后一句‘月将升,日将没,绯衣小儿当殿坐’,却是大大的不敬之言,‘月升日没’代表阴盛阳衰,长夜降临,自是不吉之兆,而太阳更象征天子,怎能‘没’?后一句‘绯衣小儿当殿坐’,则更为可怖……”
何墉谨慎地看了贞元帝一眼,见他并无阻止之意才继续说下去,“传说古时殷朝气数将尽时,天上的荧惑星曾化作一个红衣小儿来到民间,他登门入院,去家家户户散播煞气,后来果真生了荧惑守心之象,殷朝也在连年的战乱与饥荒之后覆灭,此童谣一出,便意味着天象将变,大周也要步殷朝后尘,实是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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