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国当道之时,给我们家送货的人,想要进来,要给他一千块钱过路费,不然就不让进。我们惹不起啊,人家关系硬,只能忍气吞声,不管别人再如何刁难,我们扛着呗。郭有国是怎么做的呢?守在我们家门口,但凡敢进入我家的,来一个打一个,扇巴掌、拳打脚踢他落马之后,顶上来的李校长,在食堂二楼加建了一层,砸坏我们家房子,估计怕我们找相关部门闹影响她升迁调动还是怎么的,找我说了句‘回头学校负责给我们修理’,结果呢?人家倒口就不承认了。再到后来的沈校长、陈校长、如今的贾校长,又如何?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给家里装了监控,要不然,还真说不清楚,比如说,李昌浩殴打我,至今也没给个说法,不给说法也就算了,让我签字,说不是不处理,而是因为我没有报警,导致已经过了追诉期。再到前段时间,廖承波殴打我,肋骨都断了四根啊,结果不也是逼着我签和解吗?和解我能理解,毕竟我们没有深仇大恨,可明明是他们报的警,怎么和解协议上,我反而成了原告方?对于我的控告,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说的这些情况啊,我们会核实的。”说这话的时候,派出所所长是别过头去说的。
“这话我信,国家是人民的国家,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不会一直只是阴雨绵绵的天气的。”李煜麒笑了笑,然后道:“你说,到现在为止,这里啊,是我们一家子唯一的住宅,即便是地震过后,家家户户都在建房子,都拿了补贴,我们家建不了,因为和学校那份协议的存在,我们家连翻修一下都不行,不瞒你们说,地震过后,我们家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搭个彩钢瓦的棚子来遮风挡雨,都要挑过年的时间,即便是这样了,城管的不也来阻拦吗?不过,好在中央政策好,有良心的人也占大多数,那年虽然是年都没过好,但至少现在不漏雨了。”
这一番话,直说得在场几人无言以对,他们甚至都不敢去看李煜麒一眼,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过后好一会,派出所所长转头朝居委会书记看了一眼,居委会书记先是笑着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朝李煜麒说道:“老哥,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了解事情的始末。其次,还是那句话,不要再往网上发视频了,已经引起政府重视了,相关领导这一次是下了决心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但是,如果继续再往网上发布视频,对咱们整个县的声誉是有影响的,咱们都是这个县的一份子,县的声誉不好,从咱们县走出去的人,也会受到一些区别对待。”
“荡涤天青、破而后立。”李辉翔缓缓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烟,再次给众人派烟,派完烟后,又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荡涤?为什么要先破?”
说完,李辉翔又自顾自地回到了卖烤肠的地方。
“行,老李,情况我们了解差不多了,你放心吧,会尽快给你们答复的。”说着,几人站起身来,李煜麒也是站了起来,然后将几人送了出去。
几分钟后,李煜麒回到屋里,他站在李辉翔卖烤肠的地方,缓缓摇着头,李辉翔道:“不会处理的,真要处理,怎么也不该是教育局和派出所的人来,就算这中间涉及到一些案件需要我们配合,也不该是”
“威逼、利诱,稳住我们而已。”李煜麒打断了李辉翔的说话,“以官职、权力来进行压迫,告诉我们各部门已经相当重视这件事,许诺一定会解决,这是利诱,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查你姐,还说什么‘不是有意打断’,每次被打断,时机他们都把握得很好。”
“查,他们应该不敢直接通过内部系统来查。”李辉翔瞳孔微凝,李煜麒询问般的看了他一眼,他又接着说道:“无论是公安系统还是什么系统,别说公家的内部系统,就是我们访问一个网站,只要访问了都会留下记录,除非涉及重大案件,否则,他们没有权限去查公民的资料,何况姐是国家公务员,再说鑫鑫,大学生的资料同样是绝密,若是谁都可以随便查,那些对咱们国家不怀好意的国家,早就渗透进来了,对于大学生个人资料保护,不说是最高级别,但差得也不远了。”
闻言,李煜麒缓缓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我还是担心你姐和你弟受到影响,别的我什么都不怕。”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他们无关,就算真捅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是我来扛,他们要是想学古时候搞连坐诛连,他们也不是孤家寡人,就算是裸官也还有父母子女吧。”
“你。”听到李辉翔这话,李煜麒顿时生出了一股怒火,他瞪着李辉翔,“从小我就教你,打得赢别人还要说的赢别人,打赢别人不算赢,打赢说赢还不让自己受任何牵连,才算赢。还有,刚刚你插那些嘴干嘛?”
“他们上门只有一个目的,你以为他们真不知道这些恩恩怨怨不成?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继续发视频,为什么不是那个什么局长、所长开口提要求,而是由居委会这个书记来提?难道他们不是给自己想好了所有退路吗?要是真闹出问题了,他们一推二五六,居委会书记又怎么样?对他们来说,和一个‘编外人员’没区别,你不好拒绝,我来。”
李煜麒是既欣慰又失望,“老子就是不想你来,我已经老了,名声臭了就臭了,你还年轻,你要是名声臭了,一身脏水你怎么洗干净?老子说你说话硬邦邦,不懂人情世故,不是贬你,是护你啊,天下哪有当爹的不愿自己儿子的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老子的用心。”
“可天下又有几个子女不愿自己父母好?”李辉翔别过头去,他不是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父亲这些年扛了多少,他心疼父亲,他都三十出头了,难道还要继续藏在父亲羽翼保护之下?
“当今社会保护了他们,当然,也保护了我。我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他们一次又一次无故殴打,我杀他们全家的心都有,可是法律和道义的约束,我不能这么做,我也做不出来。”
李辉翔转头看向父亲,长长吐了口气之后,继续道:“爸,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拿起法律武器保护我们自己,他们怕的是我们放下法律的武器,这件事,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咱们家的事,他们不会处理的,拖延太多年了、牵扯太多人,好多人都退休很多年甚至埋土里的都有了,真要严查起来,他们谁脱得了关系?他们只会继续拖,但是仇,我必须报,至少,打你的李昌浩和廖承波,他们必须得处理,否则我下半辈子就只做一件事,就和他们刚”
“小超,这些事都不重要,老子什么都可以不要,拿什么跟老子换,老子也只要老子的三个孩子,只有你们过好了,老子才舒服,等老子死的那天,老子才闭得上眼,你最应该做的事,就是赶紧找个媳妇,给老子生个孙子,老子六十岁了,苦不动了。”
“是啊,超超。”这个时候,母亲刘敏也是走了过来,“修不成房子就修不成,不处理就不处理,没关系,我和你爸都老了,就算出去打工,哪个当老板的会要我们这种老家伙?有这个小卖部,最起码不给你们几个添负担,我们老的两个自己能管好我们自己这张嘴,现在每天多多少少都有些收入,总比一分都没有强。”
“爸、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我不要继续弄他们了,是吗?”
闻言,刘敏转头看向了自己丈夫,李煜麒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看见了,各个部门都护着他们的,你刚刚也说了,他们不会处理的,吓一吓他们,让他们有个怕性,就可以了,我相信,以后他们也不敢再这么过分了。”
“好。”面对父母的央求,李辉翔真的是狠不下心决绝,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见李辉翔点头,李煜麒夫妻都是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两人真正把悬着那颗心放下,李辉翔接下来的话,又让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继续拖延我不管,但是他们养的狗,必须付出代价,他们想捞钱,我就让他们捞不到钱。”
听到李辉翔这番话,李煜麒顿时就怒了,“你这个娃儿,真的是听不懂人话,你给老子滚,这里是老子的家,三十几岁的爹了,还做不到一个家,哪样才是大事,你都还分不清楚,老子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老子滚,爱去哪里去哪里,滚,现在就给老子滚,老子眼不见心不烦,滚。”
刘敏阻拦,可不管她怎么阻拦,也拦不住丈夫说这些话,她只能央求地看着李辉翔,盼望着李辉翔不要发作。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李辉翔也爆发了,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刘敏夹在中间,她谁也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辉翔收拾好东西,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去。
“滚了永远都别回来,脱离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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