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找看。”依果快步地向那里走去,打开洗衣机盖子,“真的在这里呢!”
女人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瘫倒在地上,但很快趔趄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洗衣机跟前,头往洗衣机里面一探,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皮一翻,像空口袋一样向后倒去。
就在依果以为她肯定会倒下去不省人事的时候,没想,女人的一只手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洗衣机的边缘,“嗖”的一下,将里面的布娃娃捞了上来,塞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她后退着,身子弓着,整张脸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着,嘴唇哆嗦个不停,“宝宝,醒醒啊,醒醒啊。”她再次看向依果的目光,充满了巨大的悲愤,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尖锐,“你真狠啊,你真狠啊。”
很显然,她已经将依果当作了安华。
“他就是这样害死了你的宝宝的,对吗?”依果想要伸手去搀扶她。
她却以为“安华”想到害她,警惕而慌乱地躲闪到一旁,急促而又惊惧地哀求道,“放过我和孩子,放过我和孩子,好不好?”见没有动静,她又小心地抬起来,可怜巴巴地盯着“安华”。
依果有些怒其不争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怕他,你为什么要向他妥协,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话,你还怎么保护你的宝宝?”
显然,这样的话对女人来说如同空气。女人看到的,也只是安华那张狰狞,毫无人性的脸。她突然捂着耳朵,撒着脚丫子,绕过院子,直冲向房间,然后跳到床上,躲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
依果站在院子中央,心情沉重。她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了女人。世界上无奈的事情太多了,遇上无奈就如同遇到一场瘟疫一般,传染给自己的病毒,能让自己很长时间都不能释然。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袖手旁观。“造物者创造了人类,不是让其殷殷相惜,互相扶持吗?如果让相互猜忌或是破坏,那又何必创造呢?”这是依果在社会自然科院的一次讲座上,所听到的一句话,令依果到现在都印象犹深。
走出门的时候,她看见那四个娃娃一个一个被扔了出来,砸在院子地方,啪啪的响。每一个都变了模样,残损不堪。
第二天,依果再去看望那个女人时,发现院门锁着。一个路过的住户告诉他,那个女人已经被接到了精神疗养院,是院方安排的。这令依果心里感到十分的宽慰。她又再一次地看了那个院门,已经能看到这扇院门未来的样子。
今晚的夜色十分撩人,月光很白,整个小城像被浸泡在牛奶中一样。依果、依兰和阿瓦坐在小区的回廊上,回廊上种植着紫藤,因为秋天,紫藤的叶子脱落了很多,月光从紫藤的缝隙里面透下来,使得回廊里面影影绰绰。
“那句话真是说的没错,女人结婚,就跟第二次投胎一样,特别特别关键。”依兰将“特别”两个字咬得很重。
阿瓦坐着,脚尖跟地上一块翘起来半边的石板较着劲,“事情总算过去了,那个小青和她的姐姐应该了却心愿了。”
“可你看上去,并不高兴哦。”依果说。
“能高兴到哪里去啊。”阿瓦嘀咕着,“总不能天天头上顶着草吧,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说得容易,草可是长在我的头上啊。”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身体里面的灵力真的越来越少了,在那个隐蔽的手术室里对付安华时,她就感觉到了。
“对了,那个小,小什么星儿呢?”依兰问,“那个小家伙,不是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吗?”
“他回家了,不过他说为了避免自己和小青一样的结局,只想本本份份地当一个青草娃娃。不过,这家伙居然说有机会还想来我们家蹭吃的。”
依果说:“獐子的香气会杀死獐子,小星儿这样做,是最明智的,对了,那个乌托怎么样了?”
“谁还顾得上他啊,没联系。”
“这次的事情,好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阿瓦换了一个姿势,站起来,倚在柱子上,两手放在身后,“没有关系又怎么了,就能说明他是真心改过了,不干坏事了?我可没有那么好骗的。”
“你们在说谁啊?我认识那小子吗?”依兰一脸茫然地问。
“不,你不认识,是我有一次和阿瓦两个人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依果找着说词,阿瓦快速地补了三个字,“小乞丐。”
依兰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们,“肯定是在骗我,算了,你们俩现在是穿一条裤子,不说拉倒。”她扭头去看手机,手机新闻弹出来一个信息,是关于小城扫毒的进展,点开看了一眼,觉得百无聊赖,便关闭了。“我回了,你们继续。”她说完,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面,向楼层里面走去。
电梯自上而下,指示灯的数字递次减少,到了一楼时,轿厢里面空荡荡的。她走进去,正要关电梯门时,一只脚突然强行挤来,电梯门立刻向两边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穿着皮衣皮裤,头上还戴着头盔,手上戴着手套,像是个摩托车手。他不按楼层,像一个雕像一样矗立在依兰的旁边。
依兰心想,莫不是跟自己是同一楼?
电梯缓缓上升,依兰的楼层到了。电梯“当”的一声,依兰刚走出来,那个人也默默地走了出来,向拐弯处的一处单元房走去。
依兰回头看了一眼,来到那自家门前,掏出钥匙,钥匙在锁孔里面转了一圈,门开了。依兰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点异样,一回头,发现刚才在电梯里面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尽管那个人戴着头盔,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冷、沉闷的气息,还是让人背后一凉。
依兰吓得连忙关上门。
她打开猫眼,朝外观察,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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