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同我说过,她与……二哥你的关系。”李承泽是长公主和庆帝的孩子这件事,太子早就知道。
“你知道你还跟她……”李承泽一拍桌子,他既是生气太子自甘堕落,也是因为,李云睿毕竟是自己生母,太子与她这般,李承泽总觉得被占了便宜。
范闲看出了李承泽的情绪,这种“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的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想到这儿范闲眼睛一转,拍了拍李承泽的肩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陛下,您就别和太子殿下生气了。”
范闲重重咬紧“陛下”和“太子殿下”两个词,李承泽一愣,噗地笑出声来,太子有些懵,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李承泽如今已经登基了,还管自己叫太子,这不是差了辈分了吗!
看到太子脸都涨红了,李承泽和范闲便也不逗他了。李承泽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弟弟:“罢了,明日开朝,册封亲王,你若还想留在皇宫,便随你吧。”
“二哥……”太子突然有些嗫嚅:“我的封号,能用她的名字吗?”
李承泽微微愣了一下,真的有些生气了:“你就还这么念着她吗?”
“这些年,她一直在利用我也知道,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太子微微低下头:“甚至京都叛乱时,她为了将我牢牢地攥在手里,让人杀了母后,还嫁祸给范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无法原谅她,只是……”,太子有些难过:“只是我痴情错付这么多年,终归还是想留个念想。”
看着太子这个样子,李承泽缓缓叹了口气:“这次,朕都依你,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今后切不可再沉溺于此。”
太子这才微微面露喜色,想说的事情都完成了,谢了恩便也告退了。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太子走后,二人去了三皇子李承平处,这个年幼的小孩子,自从京都那次遇刺之事后,便和李承泽格外亲近。他的生母宜贵嫔又是范闲家柳姨娘的堂妹,自然和范闲也有着一层亲近。
略坐了坐,同承平母子说了些闲话,两人便离开了。李承泽让必安拿了些元宵和糕点,和范闲去往太平别院。
流晶河上游的太平别院,如今渐渐有了些人气,自从陈萍萍假死托生,费介和言若海把他接回苍岩山,影子就再也没离开过,除夕事变之后,陈萍萍就搬到这里来住了,影子一直相伴左右。
两人推门进去,看见影子正推着陈萍萍在院子里赏花,看见二人近来,陈萍萍回头一笑,格外的亲和慈祥:“来啦。”
褪去鉴查院院长的外衣,这位暗夜之王也不过是个慈祥苦难的老人。如今没有那些山一样的事情压着他,心中积郁数十年的仇恨也得到了释放,陈萍萍甚至比之前更精神了些。
“院长。”李承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在陈萍萍面前,李承泽没有丝毫皇帝的架子,就是一个晚辈的模样。
“陛下不必这样客气”,陈萍萍知道李承泽心里对自己的尊敬,便也并不强行拦着:“如今你是当朝皇帝,哪里有拜我的道理。”
“您是范闲最尊敬的长辈,朕自然应当如此。”李承泽从谢必安手里接过点心元宵,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听我说起您喜欢吃桂花馅儿的,承泽特意从渝北运了蜜桂花制的这元宵。”范闲探着头看着陈萍萍的脸色。
“有心了”,陈萍萍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让影子煮了,咱们一起吃一些吧。”
陈萍萍对李承泽,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他知道李承泽能力和决断当得起一代明君,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干涉自己的想法。而范闲的脾气和李承泽很像,两个人若真是在什么事情上意见相左,恐怕谁也不会让步的。
不过经过李承泽冒死偷天换日,把自己从刑场上救下来,陈萍萍就知道,他也算是个重情义的人,至少是对范闲有几分真心。
尤其是登基大典上,李承泽在所有文武百官面前,和范闲说“你永远不必跪我”,这让陈萍萍更放心了不少。毕竟再怎么信重,这历史上也没有那个皇帝,允许别人和自己在登基大典上并肩而立。
元宵端上来了,天也微微暗下来,蜜桂花的香气隐隐散开,整个院子里都溢满了微甜的花香。
“院长,今日大哥同朕说,宁太妃想要出宫散散心,若院长方便,让宁太妃先来您这里小住几日?”李承泽吃下一颗元宵说到。
这什么意思陈萍萍明白的很,他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你们这般为我这个老头子着想,实在也不好推辞,全凭陛下做主。”
“对了院长,过几日让老师和言大人也回京吧,有他们陪着您,我和承泽也好放心些。”
陈萍萍点了点头,他知道范闲这是想让自己能够安度晚年,老友相伴,赏花钓鱼,院子里种些时令蔬菜,这样的生活是他之前不敢奢望的。
“鉴查院里如今如何?”陈萍萍招来影子,让他再给自己盛一些元宵汤。
“您安排的好,没有任何问题”,范闲叹了口气“只是这言冰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的,可他的忠心……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你无需评价他,也无需在意他的想法”,陈萍萍语气微冷:“只要能物尽其用就好了,不必与其交心。如今你是院长,你要明白,朋友和属下,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一句话,便将多日以来萦绕在范闲心头的困惑,轻轻松松的解开了。身为高位者,一味地对下属友善交心是没有意义的,想要别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不仅需要恩威并重的御下手段,更重要的是领导者的个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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