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间,许哲友掏出怀表,强行军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借着怀表发出的微光,他能看到自己急促喷出的热气遇冷变成了白雾。
十分钟急行军的强度让许哲友觉得自己的腿逐渐变麻,这是抽筋的前兆。身上的武器装备就像一座越来越重的大山,坠的他腰背酸疼。
不用看不用问,每个士兵都在咬牙死命坚持,保持着速度不缓,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强行军。
出发前,颜长官为了让兄弟们合理安排体力,根据军事地图的比例,特意标出这条路上的几个公里标识。
许哲友根据地图上的标识判断,刚才从龙鳞山脉上右转离开主路下山,向寨子后方迂回,途径那个岔路口时,已经是走完三公里了。
十分钟,强行军三公里,这对强弩之末的士兵们来说已经是个奇迹了。
出发前长官说了,尽可能的多被手榴弹和手雷,所以,每个参加奇袭的士兵身上都尽可能的装满了手榴弹和手雷,还有步枪和子弹,以及随身物品。
小鬼子军需仓库里的手榴弹都是九八式木柄,每一颗的重量是一斤二两,长十八厘米左右,每个士兵至少携带了二十颗手榴弹,光手榴弹的重量就达到了二十五斤左右,另有二十多颗七两重,被称为四十八瓣的手雷,还有必备武器三八大盖加上刺刀总重九斤左右,还有弹夹和子弹,以及水壶、干粮等等,加在一起超过三十公斤。
一路没人说话,十二人的胳膊上绑着白毛巾,作为标记。
温泉生咬牙走在最前面,他刚刚和李泉胜交换了一下突前的位置。长官说过,急行军时,领头的士兵最累,必须大家随时轮流替换突前,这样可以提高行军效率。
许哲友一直走在队伍最后,他得确保不能让任何一名士兵掉队,在这种强行军中,一旦有人掉队,救很难再跟上来。
目前这种超强急行军,就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谁先缓下这口气,立马就会被落下。
“还有两公里就到达指定攻击地点,留给我们还有十分钟。”许哲友低声说道,“所有人减缓速度,喝两口水后把水壶扔掉,减轻负担。”
所有士兵跟着温泉生减慢速度,各自默默摘下行军水壶,喝了两口,随手扔在厚厚的草草丛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许哲友:“所有人丢掉头盔!”
所有士兵摘下九零式或者九八式头盔,扔进草丛里。
许哲友:“把所有此次突袭用不到的东西全部扔掉。”
士兵们只是把毛巾一类的扔出。
许哲友道:“这次如果不能准时到达预定攻击地点,我们都有可能会死。你们一个个留着那些宝贝舍不得扔,就是为了带到阎王爷那边吃、使用吗?”
一时间,从鬼子军需仓库拿的鞋子,袜子,干净毛巾,牙刷牙膏,罐头,牛肉干,糖果等,被士兵们丢的满地都是。
这些都是士兵们偷偷藏起来,准备带回家给家人尝鲜的,现在为了减轻重量,只能忍痛全扔了。
有的士兵把烟和火柴都扔了,可想而知,已经累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士兵们太累了,用强弩之末来比喻他们此时的体力已经不够贴切,至少强弩还能有势,而这些士兵,此时都是全凭着一股意志撑着自己的双腿,机械般的向前迈进。
有人喘着粗气说道:“许哲友,五公里强行军已经走了一大半,咱们休息一分钟再走吧!”
听有人说要休息,几名士兵的强提着的那口气便有些松散,也都纷纷说要休息休息再走。
许哲友低声说道:“谁也不能歇会喘口气。这个时候,只要你一蹲下,立刻就会变成一摊烂泥,就再也扶不起来了。这一次,你他么的要是蹲下去,你的脊梁就永远直不起来了,就永远被小鬼子压弯着。”
士兵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囚,他们自然知道,在这种高强度行军中一旦蹲下去,那股强提着的精气神一松,没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是根本站不起来的。
在这次突袭的十二人当中,加上许哲友一共有三名士兵曾经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他们亲眼见过有很多战士走着走着,累极了蹲下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当然,那种蹲下去再也起不来,是长期疲劳,长期饥饿、伤病的积累,最后导致油尽灯枯猝死的原因。
经历过无数次艰苦的许哲友懂得,当下这十二人都在强提着的这口气,有可能就是这场战斗的胜负手,也有可能是这支小分队的生死界线。
许哲友几步上前,走到队伍中间的边上,说道:“那些驴ri的小鬼子和我们一样负重三十公斤,二十分钟完成五公里强行军,创造出令世界军人刮目的成绩,为他们的膏药旗争脸。难道我们中国军人天生就比那些龟孙小鬼子差吗。不。我们十二人一定要将王八养的小鬼子的记录踩在脚下,让他们知道,咱这帮泥腿子也能把他们跺在脚下闻脚臭。就像长官说过的,我们要在和狗日鬼子的对决中完胜他们,就得比他们更有意志力,比他们更耐艹。”
许哲友自然说不出颜至那样煽情的词,但他为人粗犷,满嘴脏话,但话粗理不糙,也提劲儿。
耐艹一词,在这个时代,因为颜至的出现,整整比二十一世纪提前流行了六七十年。
一名八路军士兵三两下撸起衣袖,从衣服下面抽出刺刀玩,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咧嘴低声嘶哑怪笑:“咱八路就是走着、站着把血流干,也绝不蹲着、躺着死。劳资就是用骨头熬,也得把小鬼子给熬死。”他割破胳膊后又把刺刀揣进衣服了藏好,“兄弟们,别说,在自己身上拉一大口子,还真他酿的提神儿。”
“他酿的,劳资不会输给鬼子,自然也不会装怂给你们土八路看。”温泉生走在在前面,说话间从衣服下拽出刺刀,解下毛巾裹住刀身握住,仅留半寸的刀尖,快速的在左右大腿上各自绰了一下,顿时也低声咆哮着怪叫,发足加速向前。
士兵们一个个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的公鸡般,三名八路出身的士兵讥讽国军怂包,国军士兵则直接拔出刺刀,给自己身上来一刀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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