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法事做下来,终于到了林氏出殡的日子,看着一切都已经井然有序,老夫人的脸上是满意的,一直压在王义宗心头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是王义宗这口气松得过早了,这几日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王秀婷终于在起灵前出蛾子了。
王秀婷发作的时间选在了大家最后拜别林氏的时候,当孙姨娘给林氏跪拜上香行妾礼以后,王秀婷似乎才发现一直没有见到沈氏的身影,用她那哭哑了的嗓子大声问道:“怎地只有孙姨娘一人来拜别我娘,沈姨娘呢?”
王秀英正微垂着头安抚情绪有些烦躁的王子玮,听到王秀婷这一声吼,嘴角不由微微勾了勾,
终于来了!
原来不是不找茬,而是在挑选时机呢。
王秀英知道老夫人心里想趁此机会将王秀婷从慈恩庵接回来,王秀婷只要不作,这次肯定不会再回慈恩庵,而是会被接回府,与王子啸一起暂时安置在老夫人的明心堂。
王秀英对老夫人的偏心已经习以为常,只要王秀婷不再闹事,就算回了府,有老夫人看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因此王秀英在知道老夫人的打算之时,也没想过设计将王秀婷送回慈恩庵去。
不过既然王秀婷非要闹,那么王秀英觉得自个儿就有必要在王秀婷作死的路上助她一程,让王秀婷好好儿地再去慈恩庵待上几年!
将王秀婷送回慈恩庵,正好能够给沈氏争取一些时间,让沈氏将二房内院彻底掌握在手心,那个时候王秀婷再回来也该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王秀婷话音方落,王义宗眉头就皱得死紧,连王子鸣也不由皱眉瞪向王秀婷。
王秀婷却恍若无睹,只微抬下巴挑衅地盯着王义宗再次大声问道:“难道沈姨娘不应该来拜别我娘吗?”
“你给我住嘴!快给你娘叩头,别误了时辰!”王义宗沉声低喝。
王秀婷并没被王义宗吓倒,依然紧盯着王义宗:“请爹爹告诉我,主母过世妾室既不来守灵哭灵,连最后的拜别都不露面,这是哪家的规矩?爹爹这是要宠妾灭妻吗?哦,对了,妻已经灭了,宠个妾也就不算个事了!”
王秀婷的话越说越尖酸刻薄,王秀英觉得今日大概也不用自个儿出手了,就王秀婷这几句话,王义宗也会坚持将她送回慈恩庵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从王秀英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听“啪”的一声,王义宗的巴掌已经落在了王秀婷的脸上。
这下子更给了王秀婷哭闹的借口,只见她顺势扑倒在林氏的棺木上,嚎啕大哭起来,连哭边诉王义宗的不仁不义,直指林氏之死乃是王义宗宠妾灭妻的结果,王义宗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女儿拍回林氏的肚子里重新回炉。
灵堂这边闹得声响实在大了些,老夫人那边派了许嬷嬷过来探听情况,知道王秀婷拿沈氏没来祭拜林氏闹事,气得老夫人直拍桌子,最后还不得不亲自来灵堂。
“婷姐儿你在慈恩庵也许不知道,沈氏早在年前就不再是妾室,她与你娘一样都是你爹的妻子,何来宠妾灭妻之说?”老夫人半眯着微红的眼睛,看着哭成泪人的王秀婷,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不过话却丝毫不乱。
老夫人的出现总算让王秀婷消停了些,只不过老夫人这话一出,王秀婷又哭闹起来。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跟去接她的婆子打听清楚了,沈氏几天前才提的平妻,这事情在来到庄子的那一天也向王子鸣做过求证。
如今老夫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夫人这是完完全全替沈氏说话了,那么这长宁伯府哪里还会有他们兄妹几个的活路?
于是这次王秀婷连老夫人也一起指责上了,气得老夫人差点儿晕倒。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老夫人一指喋喋不休的王秀婷沉着脸怒道。
王秀婷的嘴被堵上,灵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扫了眼灵堂,在王秀英的身上停了停,目光最后落在王秀婷的身上,暗自叹了口气:“按理说让沈氏过来叩个头也是应该,毕竟沈氏进门迟。只是沈氏如今身子重了,眼看就要临产,没有让一个快临产的孕妇来灵堂的理。这点婷姐儿不会不懂,对吧。”
说罢示意堵嘴的放开王秀婷。
不知是王秀婷选择性忘记沈氏有孕的事,还是她真的不会算女人的怀孕周期,反正当老夫人沈氏快要生产的消息,王秀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愤懑。
不过王秀婷是不会轻易放弃折腾的机会,只见她的眼睛直接定在王秀英姐弟身上,眼中闪过浓浓的阴戾:“既然祖母也觉得那沈氏应该来给我娘叩头,那就让母债子还吧!”
王义宗的脸阴得快要滴出墨来了,这两天王秀英带着王子玮给林氏叩得头还少吗,更何况王子玮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太好,整个人焉焉的有气无力,王秀婷就是个白眼狼,没有一点儿的姐弟情谊。
眼看起灵的时辰就要到了,王秀婷还如此不依不饶,现在王义宗真的后悔极了让人去接王秀婷回来。
原本他还打算如了老夫人的愿,不再送王秀婷回慈恩庵,如今看来是非送她回去不可,不把她的性子改好,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她回来,否则家无宁日!
不知道王秀婷知道王义宗此刻心里的想法以后会不会后悔,不过至少王秀婷此时此刻是义无反顾地与王义宗针锋相对。
“祖母,爹爹,既然三姐姐这般要求,那么我就代我娘给大娘叩个头行个礼吧。”王义宗脸上的表情多少让王秀英猜到一些他心里的想法,推波助澜的时候到了,该是她王秀英出场的时候了,于是上前一步柔柔地说道。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和不忍,不过最终还是点了头。
王义宗仰天一声长叹,为了能够顺利出殡让林氏入土为安,也让活着的人少些羁绊,最后愧疚地看了眼王秀英,无奈地点了头。
王秀英来到林氏棺前,正要跪下叩头,却听王秀婷道:“我不管沈氏是啥时候成了平妻,但是就算是平妻,沈氏也得给我娘行妾礼!”
声音中明显带了些许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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