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肥不笨,只是头上受过很严重的伤。但那三个穿越时空的千年之问,却是越聪明的人,越难以挣脱。
迷迷糊糊想着,他迷迷糊糊地,在萧条破败的街道上穿行。有巡逻的士兵主动向宁都将打招呼,被他凭着本能反应应付掉。有地方上的小吏,试图凑上前跟节度使大人身边的心腹宁将军套个近乎,也被他神不守舍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勉强闲聊了几句,就自己主动逃之夭夭。
于是乎,宁小肥这个孤魂野鬼,就稀里糊涂地出了潞州城。稀里糊涂地上了通往东南面的官道。稀里糊涂地在盛夏时节的大太阳底下走了四五里地,直到猛然间听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才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如梦初醒。
“有敌情!”下一个瞬间,他以与自家肥硕身形毫不相衬的敏捷,爬到路边一棵大树的树冠上,单手用力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先前跟着瓦岗群雄在刀头上打滚儿,最近两个多月又追随在泽潞节度使常思这老兵痞左右受其言传身教,纵使是一块朽木,他也被雕出七窍了。更何况经历了比同龄人多出数倍的磨难,他的心脏和筋骨,对危险已经生出了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
“他们的目标不是潞州城!”目光透过茂密的杨树叶子,宁子明根据观察到的结果,迅速在心里判断着敌情。“他们也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看旗号,应该是四,五,应该是七到八家势力联合行动。骑兵,骑着马的兵,大概是两千出头。步卒,其他所有没骑马的人如果都算是步卒的话,则有八千到一万!”
将近一万的兵马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潞州城内的守军,跟常思所部嫡系相比,更是高出了十倍不止。所以,也无怪乎,他们没将常思这个泽潞节度使放在眼睛里头。
也许,他们这样嚣张的举动,本身就含有向新来的节度使示威意味,“别惹我,你老老实实在城里当你的太平官,我们也不让你为难。如果你不识抬举的话,双方兵戎相见,未必有你姓常的什么好果子吃!”
“谁是这伙人的头?七八家势力凑在一起,不可能没有一个主持全局的。如果能找到那个主持全局的家伙,好歹常思那边也知道对手是谁?”用腿牢牢夹住树干,宁子明全身肌肉紧绷,心思转得快如闪电。
先前所有困扰他的烦恼,包括无力与迷惘,都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久违的兴奋和紧张。他发现,自己突然就又活过来了,活得无比清晰和真实。
耳畔有风,轻轻地拍打着他的面颊。鼻孔间有花香,还夹杂着一股股牲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臊臭味道。眼前的杨树叶子绿得像翡翠,被阳光晒得晶莹剔透。剔透得令人恨不得张嘴去咬上一口,品尝生命的苦涩与鲜活。
树叶的味道很苦,略带一点点清凉,就像藏在鞘里的横刀。手里的横刀是冷的,两腿中间的树干是热的,比树干更热的,是头顶上穿过树叶缝隙射下来的日光,穿透他的外袍、里衣和肌肤,把他全身的血液晒得一片沸腾。
七八匹战马从他脚下急冲而过,紧跟着,又是二十余匹。不知道是故意卖弄,还是平素嚣张惯了,那支队伍中的骑兵们,一波波,一团团,横冲直撞,不管不顾。没人在乎马蹄是不是踩了农田,也没人在乎马腿是否碰倒了庄稼。这片天空和大地都是他们的,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没有约束他们的资格。
大队的骑兵过后,又飞奔而至的,则是百余名穿着明光铠的江湖豪客。为首的一人身高足有八尺开外,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偏偏下巴颏上,长得是一簇山羊胡子。顿时令他身上的威武气息降低了一大半儿,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
“老五,老七,追上去,告诉这帮小王八犊子,给老子积点儿德,别故意踩人家的庄稼!咱们这回是去上党找杨老疤瘌讨还公道,跟别人无关!”山羊胡子没想到有人听到马蹄声后竟敢不立刻逃走,而是选择留在附近观察军情,对躲在树冠上的宁子明毫无防范。一边坐在马鞍上指点江山,一边大声吩咐。
“是,刘大哥!”山羊胡子左右,立刻响起清晰的回应声。旋即,一名骑着桃花骢和一名骑着白龙驹的豪客,分左右两路,飞一般朝前面的骑兵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举着皮鞭四下抽打,“别乱跑,别乱跑。尽量别踩坏庄稼。咱们这次,只对付上当杨家,不牵扯其他无辜!”
“别乱跑,别乱跑。尽量别踩坏庄稼。马上该收夏粮了,现在踩坏了谷子,补种荞麦都来不及!”骑兵队伍中,很快响起了乱哄哄的回应声。一些良心未泯的小头目,还有一些做事老成的普通庄丁,纷纷顺着两位“寨主爷”的话头,向周围的同行们发出规劝。
“别踩,别踩!唉,咱们真不是故意的。这破道太窄了!到处都是水坑!”骑兵们七嘴八舌地响应,胯下的战马,却继续奔行无忌。庄稼地是别人的,庄稼是别人的。今年颗粒无收,挨饿的也是别人,别人来不来不及补种荞麦,关他们何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就在骑兵们大呼小叫地,以破坏为乐的时候。潞州城方向,终于传来一阵喑哑的号角声。常驻于此地的官兵姗姗出动了,沿着官道,迤逦宛若一条游动的蚯蚓。
“奶奶的,真麻烦!”就在宁子明脚下五尺远的位置,山羊胡子刘老大不耐烦地拉住了坐骑。“叫你们小心点儿,小心点儿,你们偏就不听。来人,给我沿官道两侧摆开阵势,老子既然路过,好歹也得跟刺史大人打个招呼!”
第二章蓬篙(四)
“得令嘞!”众庄丁家将们轰然答应,互相配合着沿官道两侧整队。转眼之间,就排出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品字大阵。步卒分左右两个方阵拖后,骑兵排成横方阵前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中央位置,则是山羊胡子刘老大,以及若干与他同盟的寨主、堡主,豪杰,乡贤,一个个竖马横刀,威风八面。
“嗯——!”见大伙的动作如此迅捷,山羊胡子刘老大觉得很有面子。嘴巴里满足地发出一声呻吟,手捋胡须,朝潞州城方向施施然观望。
潞州城里涌出来的地方官军,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为将者一个个的盔斜甲歪,气急败坏。当兵者一个个跌跌撞撞,你推我搡。至于硬着头皮带队出来弹压地方的潞州刺史王恕和潞州团练使方峥,以及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各曹参军,全都神不守舍,忧心忡忡。
大伙谁都明白,今天“过路”的这些庄丁家将们,到底是为何而来!泽、潞两州的新任节度使常思胆大包天,居然在刚刚上任不到三个月,连地方上的乡贤都没顾得上接见的情况下,朝辖地之内的各县各乡,颁发了粮赋征缴令!并且要求县丞、县尉们,全力催讨历年所欠!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他也不仔细想想,如果能让治下各庄各堡各寨,按照朝廷规定缴纳钱粮赋税的话,泽、潞两州的账面上,又怎么会出现如此巨额的积欠?两州的历任刺史又不全是废物,谁不想做出点儿政绩来加官进爵?可泽潞两州四面不是高山就是大河,土匪草寇多如牛毛。官员们不去主动惹是生非,地方上还一年四季警讯不断呢。主动去跟寨主、堡主们催债,不是铁了心逼着他们铤而走险么?
然而明白归明白,潞州的文武官员们,却谁也不会对常思直言而谏。
首先,那常思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主,自打上任以后骄横跋扈,四下胡乱插手,将刺史、县令以及各级文武早就得罪了个遍。
其次,这世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常思不把地方官员们当一回事儿,地方上自然有人也不把他这个节度使当一回事儿。双方碰一碰也好,碰出点儿火星来,彼此知道了深浅,接下来才更容易平心静气地讨价还价。
再次,则就是一些大伙都心照不宣,但谁也不会说出的道道了。这当官的归朝廷指派,为吏的,做团练指挥、都头的,可都是土生土长。平素虽然都住在城里,可谁在城外边,没有一份显赫的家业?谁的背后,没站着一个根深叶茂的宗族?你常思强龙想压地头蛇,地头蛇们,能不为自己的家族做一些考虑么?
更何况,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小吏和低级武夫与地方上联系不深。这么多年下来,各种明目的“礼敬”,也早就拿得手软了。在弄不清常思还能当多久节度使的情况下,他们又何必冒险得罪自己的财东?
于是乎,此刻潞州城通往西南方的官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由乡贤们自发组织的庄丁,军容严整,士气高涨。而朝廷出钱养活着的地方团练,却东倒西歪,战战兢兢。从宁小肥所隐藏的位置上朝双方观望,一时间,竟很难分辨出到底谁是正规军,谁才是临时拉出来的乌合之众?若是双方真的发生了冲突,谁把谁给剿了,也不敢得知!
“怪不得常思这两个月来,脾气焦躁得厉害。要是我换在了他的位置,保管也会急得满脑袋青包!”少年人不知道地方官场的猫腻,两厢比较之后,立刻开始同情起常思的境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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