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朝,姬无由现众位臣工望着他的眼光,与昨日更加不同。各色打探、审视、关切、担忧、幸灾乐福应有尽有。
就连杨廷鹏、左相,两位胡须花白的老臣,也多看了姬无由两眼。
姬无由神态自若,亲王的仪容依旧端庄,脸上无一丝情绪。
他心中洞悉,他的王妃出身庆阳侯府,这两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岳家爆出了桩大丑闻。
道明帝下旨赐罪,高义公公亲自去的京兆府宣读,据说府尹蔡大人,还睡着美梦,公鸡在打鸣,就被从床上揪起来主持事务:
一、侯爷江保安被革职,此生不得入仕途。虽说他原本也就一个皇城司武将虚职,但好歹有个体面,如今除祖传下来的爵位,他是一无所有了。
二、侯夫人林氏,被废黜一品夫人的诰命。惩罚其品性不端,判黥面之刑,面部刻“耻”字。据说行刑之时,她才知怕,跪地求饶。宫中刑罚之人,按住她的手脚,直接上前刻字,往日光彩照人的贵妇,如丧家犬一般匍匐在地,满脸污血。
三、原册封的江二小姐为三皇子侧妃,但因侯府故意篡改隐瞒真实生辰,欺君罔上蒙蔽皇家,罚金一万两。念江二本人没参与,只取消其婚事,并未治罪。
然而这三条罪状足以将现在的侯府推入到艰难的境地。江保安接了圣旨直接以头抢天,往日蓄的美须,凌乱不堪,喃喃道:“老天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边,等江保安和林夫人被衙役一并遣送回侯府。
在衙役离开后,管家和门房等一众人上来迎接二人。府内之人也都获知了消息,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一般。
主子的荣宠兴衰,直接关系着奴仆们的得失。门房老王在侯府看了五十多年的大门,从老侯爷年轻时候就看门,到现在。
老王佝偻着弯曲的腰背,直不起身,他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一脸苍老风霜,他轻轻唤了一句:“侯爷,您回来了,老奴跪迎。”
“奴才跪迎侯爷、夫人。”
江保安抬手,招呼众人起身,簇拥着入府。老王内心惋惜: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侯爷不是守成之人,当初若是遵从老侯爷意愿将燕阳郡主留在府内,咱们侯府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林夫人步履缓慢,两名大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她,就要往宁馨堂去。
“你站住!”江保安喝道。
林夫人充耳不闻,仍继续往前走。但是扶着她的萧香等人却一脸为难,不敢再往前一步。
“我要休妻!去拿笔来!此等毒妇,我江保安蠢了这么多年,今日我要休了她!”江保安在京兆府过了一夜,脸色灰白,但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恨意。
“父亲,父亲,不可,母亲她知道错了。”江焕这一天一夜过得同样煎熬,形容憔悴。
她快步上前,跪在地上磕头,一个接着一个磕,生怕父亲不答应,哭诉着向江保安求情。
她脸上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自打江焕出生,江保安,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
从小是被父母双亲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女郎,对她那是要金给金,要银给银。
江保安铁青着脸,咬着牙关,双手紧紧攥住江焕的两个胳膊,想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然而,江焕大哭着不肯起身,父女二人脸上皆是悲怆之色。
场面令人唏嘘,一众奴仆除了听命去拿纸笔的长贵。全都僵持在原地,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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