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侠将万明楼迎到屋里上座,韩湘亲自献茶,许坚自去捏肩,万明楼笑道:“这崆峒绝代双骄何时如此伺候人,小老儿受之有愧,逼法留下本钱不可?”
众人都笑,客套几句,曹骏道:“大恩不言谢,老剑客前时助我等看破幻蝶,我和社欠您老一个人情,敢问老剑客何来,如有趋驰,和社愿往?”
“我有一个老伙计。”
“可是骑鹿跨海侠的鹿杖翁6老剑客?”
“不错。”
“6瑾是个老顽固,前日受了和社恩义,今番有事,却不愿再次叨扰,我老汉脸皮厚,特来相求。”
“东海鹿角庄何事?”
“不知这6家仙翁如何惹人,先来内黄路氏争地,现有昆仑何氏争名。”
“哦,有人想要东昆仑名号?”
“不错,本来6枬无事,便天下太平,可偏偏他受了断识,勉力一战胜了路家,却落下病根,辗转不好,此时何氏来扰,无人支撑。”
“何氏有如此能人?”
“有,诸位可曾听过‘满腔侠气冲霄汉,天地孤影何必我’吗?”
“听说是鬼手的同门师兄。”
“不错,这何必我自从西域昆仑山艺成下山后,从不涉足江湖纷争,这刻不知怎的,非要和6枬比试,夺取东昆仑名号。我观6氏非何家对手,受6瑾之托,来求第一剑出手。那何必我从坐井观天五国头跨海而来,其势甚大,还望第一剑仗义出手,最好拦截住此人。”
慕容飞道:“此事有难有易。其易者,我杀何必我有几成胜算,其难者,要刚刚截住他殊为不易。”
“此事第一剑不必担心,只须第一剑到了泰南,小老儿有几分快捷身法,定能将其行踪打探出来。”
慕容飞对诸兄弟道:“曹兄弟留下掌管总舵,张兄弟联络左门寨,李家兄弟先行动身去东海接应于我,其余兄弟随叶圣主修行,不要懈怠,我料京师当有大变,我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便回。”
李家兄弟甚是高兴,和万明楼先行,慕容飞又去了内城、皇城,三日之后,收拾停当,拜别众兄弟,不怕寒气,依旧斗笠毡帽大氅绑腿包裹麻鞋,背了阴阳剑一路向北而去,李家兄弟随后而走。一路饥餐渴饮,穿州过府,又要走密林,又要过山头,又要趟河水,又要跳泽地,总算有人指引。那沿路有乞儿、脚夫、农樵渔猎等指明道路,原来这万明楼却是北地乞儿会的长老,手下小猴子众多,耳目聪明。非只一日,赶到泰南麒麟山下,当地刚过重阳节,遍地乔叶,茱萸味重,早有一交行伙计告知,麒麟山中有一古庙,料十日后,何必我就到。慕容飞在镇子上采买了凉肉苦茶,炊饼大枣,包了一大包,上得山去,那山不陡,但草木茂盛,更兼坑堑沟壑极多,又被藤蔓草叶遮住,往往看着是平地,一踩就掉下去了,就无事也泥泞一身。那窄窄的山道早被树根藤蔓遮蔽,很是难行,从晴午爬到昏黄,才隐隐看见一座古庙,真是古啊,遍体生藤,门破败,蛇虫鼠蚁进出,处处积水积泽积叶积腐,就走近也难,逼法点了三根火把,插在四外,隐隐望见里面,无门无户,无场无阶,无桌无椅,无坛无香,貌似内里有个神台,上面摆这些木牌,都朽烂半边。当真是:
一层破庙五更风,佛祖在此悟人生。树作龙形爪罩地,石似病虎在出恭。
纵想踏径寻烟游,不闻经鼓与古钟。昼夜清孤满古刹,浮屠积土三万升。
慕容飞抓抓头皮,这寂绝寥隐之地,何必我怎么会来,不是被万明楼坑了吧,逼法上前,欲清一清藤蔓,好歹进去看一眼。哪知这破庙前场一片光地,只有枯枝败叶,积了半人高,趟了几步无事,刚要走第五步,搰腾一下,折到一个大坑里面,四下都是败枝,无处借力,那坑里更难,都是腐熟枯叶,阵阵恶臭熏人,总算不深,刚刚没过肩头。慕容飞正待闭气挣扎,忽的全身一紧,急抬手,就见烂泥坑里打来一个头颅,大口一张,就要咬人,慕容飞只觉眼前一黑,那巨口就要罩下,总算双手还在外面,双手一合,用力一攥,用上真功,总算止住,定睛细看,火把微光之下,直直吓了一蹦,竟是一头黄花大蟒,有水桶粗细,头颈有海碗大小,此时遍身都是泥污,滑溜异常,那腥臭大嘴张开,气管吐在口外,涎水哗啦,离他脑袋不及一尺,慕容飞不及细想,张口喷出三把谈天剑,全打入蛇头口中,那大蟒奋力挣扎,带动慕容飞身体,在坑中扑腾,奈何头颅牢牢被掐住,忙乱多时,还是定在坑底,动弹不得,慕容飞只觉身体剧痛,那长虫脱不开身,咬不到人,只收缩身体,开始力绞缠,虽是重伤,其力不减。慕容飞闭了六识,只双手力,全身化作僵直,气劲鼓荡全身,不敢有一处卸力,原来但凡长虫,勒住猎物,只待呼吸,你呼出一口气,它便紧上一分,能生生勒断象熊之类。那臭坑中,一人一虫活活僵住,火光逐渐熄灭,那大蛇占据古庙地界,幸而如此,没有别的虫豸敢来,不然定是渔翁。这一相持,便是三天三夜,这一日,慕容飞忽的感到手中一松,那长虫头颅翻倒下去,软踏踏的,真正死了,原来蛇性最长,早几日便无生机,却偏偏绞缠勒锁无一丝一毫放松,只死透了,全身才松弛下来,慕容飞捞出它软搭身体,当做绳索,甩出长虫头,挂住一横枝爬将出来,先是呕吐一阵,总算死里逃生,若是好场所,平手相斗,自有心胜这虫豸,奈何是臭滓泥坑,又无处借力,生生熬死了长虫,才脱得了身。抓挠上岸来,全身无一处不疼,内有鼓气震荡,外有蟒绞横劲,待缓得一缓,慕容飞忽的喜上眉梢,原来这蟒一类所用的是正宗缠丝劲,这三昼夜的较量,助慕容飞白蟒气大成,此时只觉体内白蟒气化作一片池塘,又一点一滴的劲力流向四肢百骸,外表虽污秽不堪,内里却伐毛洗髓一般,得了气功真经。此时正有一只彩脚蚊子飞来,刚附在耳屏上,正要施展长嘴,慕容飞忽地一吸气,耳朵啪的一声将血贼打死,缩在耳洞里,后一呼气,又舒展开来,直喜得慕容飞抓耳挠腮,打不过来的蚊虫啊。
忙四下寻水,哪里有正好的,没奈何,总算身有玄功,不惧寒暑,四下踅摸一番,摸进古庙,四下撕扯,空出一块地来,立了大剑,寻来一根藤条,栓在窗框上,把身上衣物除下,里外三层都沤得透了,略抖了几抖,搭在藤上,四下看看,天也黑了,索性下衣也都去了,挂上,浑身一阵凉飕飕,不禁哈哈大笑,扯过包裹,哪里还能笑得出,一包饼肉都馊臭染泥,哪还能吃。跑到外面,取了火把灰,进庙费番心思,终是升起火来,火光一起,万邪辟易。慕容飞将包裹皮用草叶擦了几遍,到火旁一边烤这油布一边烤鸟儿。片刻好了,将来围在腰上,成了野人。闲来无事,四下一找,竟从地上抠出半块木牌,字迹早就朽烂,隐约却似有个“何”字,心中一动。正此间,外面有人缓声道:“多谢小友替我清扫家庙。”
言语中,一人踏入庙内,慕容飞定睛一看,见此人普普通通一山中老翁,衣着却是奇特,上身裹着羊皮,毛绒绒的,下身光腿,一条靴子长长提到胯里,显得两腿尖尖,背后长条包裹,慕容飞咽了一口唾沫,道:“是天地孤影侠何老剑客吧?”
心道好险,这老儿早来片刻,我命休矣。那老翁闻得此言,身体慢慢直立,眼中射出两道青光,借着火堆光芒,内里星芒闪耀,正是目刀绝技。“莫非是第一剑?”
“不才,正是小子。”
“好,好,有人说你必来会我,现下便请划下道来。”
“你我赌斗一场,你若胜了,我杀剐存留任便,我若胜了,你何家不可再扰鹿角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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