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一句极其平常的玩笑话,但在此刻的容玉致听来,却越发戳了她的心窝子。容玉致很想要刺那么一句,看见旁边的嫣然在那微笑,又觉得这样丢了面子,不似大家闺秀,只是回转身低头,做出羞怯样子来。
见自己这话让容玉致做出这样姿态,裘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接着就笑吟吟地按住容玉致的肩把她扭过来:“果真大了,现在越发爱害羞了,记得当初我才嫁过来的时候,你比你侄女也大不了几岁,常跟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嫂子呢,这会儿,都不一样了。”
“怎的不见晴姐儿?”提起裘氏长女,容玉致勉强接了一句。
“在家学针线呢,还说要给我做双鞋,这会儿才会捻线,就想着做鞋了。”裘氏想的是让嫣然和容玉致之间亲近些,因此在那努力说话。这打算容玉致也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大嫂,忠厚是够了,可是呢,还是缺点眼力劲。想着容玉致不由一叹,但还是顺着裘氏的话道:“小孩子家,是要管教的严些,不然……”
“谁能都似小姑你有这么好的福气?”裘氏不等容玉致把话说完就笑吟吟地道。容玉致越发觉得委屈,若非自己的爹执意要自己招赘,也不会到了现在,两三年了,都不敢把心事说出?
面前又说笑几句,容玉致也就往另一边走。等容玉致走出一段,裘氏才道:“小姑小时候呢,和我都还说说笑笑,等后来我生下晴姐儿,事情又忙,渐渐地也就疏远了。等再后来,想和她亲近,也往往说不上什么话了。”
嫣然晓得裘氏这是为了让自己和容玉致拉近关系,含笑道:“多谢大嫂费心了。”
“这算什么费心?”裘氏亲热地拍拍嫣然的手就道:“这家里的人啊,个个和和气气的才好。不然以后,也是……”
说着裘氏微微一顿,浅浅一笑,原本是想坐山观虎斗,可这些日子下来,渐渐觉得,再像原先一样,好似不能,倒不如和这边关系好些。毕竟从容畦的性子瞧来,即便落败被分出去,也不会落魄。倒是容二爷那边,被分出去还好,若胜了,定不是那能帮着弟兄们的。
嫣然并不晓得裘氏心里的想法已经有了改变,但裘氏愿和自家亲近,也是好事,因此嫣然已经笑了:“大嫂的这份心,我记下了。”
裘氏和嫣然相视一笑,二人已经来到花园门口,等在那里的丫鬟见主人们过来,忙都上前迎接,嫣然扶了秋兰的手,和裘氏又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回房。
将要走到自家院里,就见周氏带着人从里面走出,嫣然有些愕然,周氏已经含笑上前:“三婶婶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娘家送来一些瓜果,我特地分送几处,谁知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你回来。”
“多谢二嫂了,不过是和大嫂在园里瞎走走罢了,二嫂何不一起去和我们说说话呢?”嫣然笑的比周氏笑的可要真挚多了。
“哎,你和大嫂说悄悄话,我哪能过去打扰。”周氏笑嘻嘻说完,也就不进屋去坐,带了人走了。
“奶奶,二奶奶来了总有小半个时辰,我们说要去请您回来,她说不用,在这坐坐等着也没什么。”秋红接了嫣然,就对嫣然道。
嫣然哦了一声,见桌上果然多了一篮瓜果,接过丫鬟递上的水就道:“把这西瓜切了,湃在那里,等你们爷回来好吃,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秋红应是带了人下去切西瓜,秋兰已经对嫣然道:“奶奶,二奶奶来这,只怕是为了别的事呢。”
“连你都能瞧出来?这还是那个才到我身边什么都不懂的秋兰吗?”嫣然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对秋兰笑着道。
秋兰的脸不由一红就道:“奶奶,话不能这么说没,我们做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主人身上,我是服侍奶奶您的,自然也只能为奶奶您打算。”
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主人身上,嫣然不由微微一叹,起身走到窗前,瞧向外头:“可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秋兰晓得嫣然说的是初兰,能让初兰做出这种诬陷主人的事来,绝不是几两银子能买通的,只怕有别的原因,想着,嫣然不由有些犯恶心,这样的事,还真是禽兽不如呢。
见嫣然干呕,秋兰还当她是孕吐,急忙走过来给她拍着背,又让小丫鬟端白水过来给嫣然漱口:“不是说,三个月后,就吐的少了?”
嫣然漱过口才道:“偶尔干呕一下,也没什么。”说着嫣然的手就放在自己肚子上,自己的孩子,长大之时,容家,就不该是这样了吧?
周氏走出好远一截,唇边笑容有些得意,这会儿自己那位三婶婶,只怕已经在那翻来覆去琢磨自己做这件事的目的了吧?的确是做了这件事,的确不想瞒着人眼,可是呢,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人命,初兰此刻,只有这条命,还能有些用处了。周氏用手轻抚一下鬓边,带了丫鬟往花园去,刚进花园就见容玉致走出来,周氏停下脚步对容玉致笑道:“小姑想也觉得闷热,来花园里散散,方才大嫂刚离开,想来小姑也遇到她们了?说的这逛花园,我们家这几个人,也该约齐了来逛才是,而不是分了来逛。”
容玉致嫌弃嫣然的出身,那对周氏,嫌弃的就是她的教养。周家也是大富之家,比起宋家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周氏的举止在容玉致瞧来,离着宋家那些奶奶小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不晓得爹爹当初怎么会挑了这么一门亲?容玉致心里抱怨,也正因如此,容玉致十分相信,以自己爹爹挑人的眼光,给自己挑的赘婿,只怕也是那种不是蠢就是呆,一点也不聪明灵巧的人回来。
此时周氏满脸是笑,容玉致心中的厌恶感更重,悄悄退了一步才道:“二嫂若有心,下回约齐了人就是。”
周氏已经笑道:“我可不敢,谁不知道,我们大小姐,是人都攀不上呢。”容玉致面上顿生不满,周氏依旧笑吟吟地,带着人往前走,当擦身而过时,周氏才凑在容玉致耳边:“小姑的心事,我知道呢。”
容玉致心中本有心病,听了这么一句,如被雷击一样,抬头去看周氏,周氏早已带着人离去。自己的心事,难道说是朱姨娘透露的?容玉致牙一咬,就带着丫鬟去往朱姨娘住所。
“奶奶,瞧的真真的,大小姐去了朱姨奶奶房里。”听了丫鬟的话,周氏鼻子里一哼:“我就晓得,她和朱姨娘,定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为做的机密,可这天下,哪有真正不透风的墙。”
“奶奶英明!”丫鬟恭维了一句,周氏趴在栏杆上吹着小风:“不是我英明,而是她们都把人当傻子了。”就容玉致这样的人,在周氏眼里就跟那玻璃似的,有什么心事,一眼就瞧得出来。
容老爷,当真是不明白女儿心事啊!周氏眼眯起,总要趁那位怀孕懒得动时,把这些事都办了,不然等她生产完回神过来,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姨奶奶,您说,大小姐会信吗?”看着得了朱姨娘再三再四保证的容玉致离去,朱姨娘身边的丫鬟忧心忡忡地道。朱姨娘勾唇一笑:“露给周氏晓得才好,她和你二爷,都是那心狠手辣之人。”
心狠手辣的?丫鬟的眼不由瞪大,朱姨娘没有再解释,若按了容老爷想的,容畦做家主是最合适的,可惜的是,容畦这样的人,虽然看着忠厚,却是不好对付的。无它,不过是因他所想要的不是那么多。一个人,对钱财名声都不大在意,那就没办法对付。可是容二爷那两口子,就全不一样,这样看似野心勃勃的,是最好对付的,弱点在哪,一看就能寻到。
自己要的,就是帮他们一把,然后,朱姨娘勾唇一笑,自己进容家,也快十年了。这十年,真是过的辛苦极了。不过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二嫂来过?”容畦傍晚回到自己房里,听嫣然说着这家里的大小事情,听到周氏来过,她身边丫鬟还和初兰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惊讶地问。
“你这样惊讶做什么呢?初兰既想要诬陷你,定不是因为真的爱慕你,她这样的丫鬟,银子钱见的多了,哪会像那些小丫鬟,几两银子就能买通?”一个人,做事无非两样,为名为利。初兰不为利,那只有名。
容畦想通里面的关窍,迟疑地道:“你是说,她是和二哥,和二哥?”
“这有什么稀奇?叔叔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吧?别说他身边年轻貌美的丫鬟,就算是那些年轻的小姨娘们,只怕生异心的都有。”嫣然的话让容畦的嘴巴张大一些:“这,这不大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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