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和舜华已经相视一笑,丫鬟并没瞧见她们姊妹,只是往里面去。
“夫人,小的辜负了您的嘱托,并没拿回庚帖。”张官媒一开口就是这句,王氏不由微微皱眉:“不是都说好了吗?”
“夫人,奴等在外面,并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奴听张婶子说,说邹夫人反悔,还说总要先定姊姊,再定妹妹。”看来这位邹三娘子,果真要不得。王氏再次肯定了,因此只对张官媒道:“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张官媒又对王氏行礼,这才离开。
等张官媒走了,丫鬟才开口问王氏:“夫人,要不要再请一个媒人去?”王氏摇头:“不必了,横竖这件事,不是我们去求她家。”邹夫人,就看你怎么想了。
忠义伯回来时候,听的下人说自己夫人已经去过定北侯府,定北侯府那边也遣来媒人,心里顿生欢喜。急忙赶到自己夫人上房,欢欢喜喜地问:“已经说定了?这件事,总算了结了。”
“说定什么,我们家要嫁的是三娘子,他们家只肯定四娘子。我没把庚帖送去。”邹夫人自顾自地生闷气,并没理自己丈夫。
“四娘子也好,她们姊妹年纪相差不大,再说要论年貌,四娘子更相配一些。”相配两字简直逆了邹夫人的耳,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就没想过,这样做,是他家欺负我们家。”
“何来欺负二字?”忠义伯觉得女人怎么想的那么多,既有曹相公说媒,又有两家男人做主,不管是嫁三娘子还是四娘子,都是亲家都是嫁,哪谈得上欺负?
“放着年龄大些的姊姊不求,反而要求年龄小些的妹妹,这不是欺负是什么?”邹夫人原本没想那么多,谁知回到府里,邹三娘子接住了,听到邹夫人说可惜定北侯府不肯定邹三娘子,非要定邹四娘子,邹三娘子的眉头就一皱,说这不过是胡府欺负邹府。
这么一句,邹夫人就仔细想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就是胡家欺负邹家,因此等张官媒来的时候,邹夫人绝不肯把庚帖给出,只说要定,就定邹三娘子。官媒当然不肯,两边闹的不甚愉快。
“这个?”忠义伯听的邹夫人提起这件事,眉头又皱紧一些,接着嘴巴张开:“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家求着他家,自然……”
邹夫人已经把桌子一拍:“什么自然?原来你就是这样,难怪我们都在外头被人欺负。这门婚事,要不就定三娘子,不然就别结亲,我的女儿,我说了算。”
他们夫妻在那争执,自然有人去报给邹三娘子,邹三娘子听的邹夫人说胡府不肯娶自己时,这样一门好亲事,哪能让给妹妹,因此计从心来,说出是胡府欺负邹府,等听的邹夫人果然把胡府遣来的官媒打发了。邹三娘子这才欢喜,就算自己不嫁,也不能让妹妹嫁了,不然以后,自己难道还要瞧着原本在这府里怎么都不如自己的四娘子,过的那样风光?
“四妹妹,可惜啊,胡府想娶你呢,只是母亲觉得,总要有个长幼有序,因此没同意。”邹三娘子走到邹四娘子房里,话语里照样是来嘲讽她。
邹四娘子现在已经决定完全忽略这个姊姊,至于嫁什么样的人,邹四娘子晓得,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因此只垂着眼,任由邹三娘子在那说。
邹三娘子在那口都说干,不见邹四娘子说一个字,心中不由大怒,猛地一个念头跳出来,伸手就去扯邹四娘子的衣衫:“你这样,是不是已经和胡府那边说好了?凭你这样,也配嫁进胡府,连件好衣衫都穿不起。”
邹夫人待这几个庶出女儿不过平平,邹三娘子还算是她青眼有加的,邹四娘子的衣衫除了有两身出门见客的,家常穿着的都是洗过几水颜色暗淡的。这么一扯,哧地一声,邹四娘子的衣衫就出现一个大口子。
邹三娘子瞧着妹妹依旧不动,另一条恶毒计策就又上心头,如果能把妹妹的名声坏掉,父亲母亲定会逼死妹妹,到那时,胡家真要定亲,也只有自己,总不能等只有六岁的五娘子吧。
“你说,你是不是和胡大郎私相授受了?”邹三娘子的声音都带上尖利,邹四娘子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姊姊变的这么疯狂?但邹四娘子还是摇头,邹三娘子正要打到她脸上一巴掌时,丫鬟已经匆忙进来:“三娘子,老爷和夫人,现在吵起来了,上房的丫鬟说,请三娘子您去劝劝呢。”
邹三娘子在外人面前,那叫一个温柔恭顺,特别是在邹夫人面前更是如此。听到丫鬟的话,邹三娘子就把妹妹的衣衫放开,嘴巴已经附到邹四娘子耳边:“我不会让你嫁胡大郎的,你这样丫鬟生的贱胚子,只该做丫鬟使,到时配个小厮就完了。哪还能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房?”
说完这句,邹三娘子把邹四娘子的衣衫松开,带了丫鬟匆匆走了。邹四娘子这才轻叹一声,把外衫脱掉拿出针线缝补起来。这些本该是丫鬟做的事,因着邹四娘子不受待见,那些丫鬟也乐的轻松,只要不召唤就跑去各自玩耍。
邹四娘子在那慢慢地缝补着衣衫,等衣衫缝好,邹四娘子才轻轻一笑,不怕,那日胡大娘子说过,最要紧的是自己心里想什么,而不是别人在那说什么。
不管能不能得嫁胡大郎,胡姊姊,谢谢你。邹四娘子把衣衫重新穿好,突然又浅浅一笑,可惜胡姊姊还不晓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蒹葭,不过是风中野草。可是风中野草,也会努力生活的。
邹三娘子到了上房,费尽口舌总算说的邹夫人和忠义伯两人各自平静下来。邹夫人已经对忠义伯道:“瞧瞧我们三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又乖巧,简直是谁家的小娘子也比不上,为何胡府偏偏不要,要选四娘子?四娘子先不说容貌,脾性也不好,就是个畏畏缩缩的样,嫁到胡府,我都嫌她给我们家丢脸。”
忠义伯对这几个女儿并不放在心上,从来都是邹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刻听到邹夫人这样说就道:“只怕是各人的缘分?”
“父亲母亲,这件事,只怕是,只怕是……”此刻不开口,还等什么时候?邹三娘子的牙一咬就开口:“上回宫中宴会,妹妹也去了,女儿见她和胡大娘子相谈甚欢。胡大娘子的脾气你们都晓得的,从来都是不爱和人说话的,妹妹能讨了她的欢心最好。只是上回在报国寺,胡大娘子待妹妹也只平平。依了妹妹的脾气,哪会……”
报国寺?邹夫人顿时想起不愉快的事了,那脸色更加难看,忠义伯没想到什么,只说了一句:“这个,缘分是说不定的。”
“父亲说的是,可妹妹除了报国寺和宫里那回,是再见不到别人了。”邹三娘子有意无意地往别处引。
“报国寺的时候,胡大郎有没有跟去?”邹夫人猛地想起这个,邹三娘子急忙摇头:“记不清了。”
越是这样,看在邹夫人眼里,越是邹三娘子在为邹四娘子遮掩,因此邹夫人已经一拍桌子:“把四娘子给我叫来。”
“母亲,这也不过是猜测,并非……”邹三娘子晓得这下邹夫人的火气会更深,果然邹夫人已经道:“伤风败俗的事,她能做的,难道我不能问的?”
伤风败俗的事?忠义伯又摸一下胡子,邹三娘子藏住眼里的欢喜,让丫鬟赶紧把四娘子叫来。
邹四娘子听得邹夫人叫自己,不由凄惨一笑,果真三姊姊是要自己的命。胡姊姊,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还要看天命。
“邹府的四娘子,得了重病?”王氏听到丫鬟说的,那眉皱的更紧。丫鬟因着胡家求的是邹四娘子,因此对邹四娘子格外上心一些,听到这话就点头:“奴打听的清楚,虽邹府说是四娘子重病,但私下都说,其实是邹夫人打的。”
王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丫鬟急忙道:“夫人,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按说就算邹府不肯许婚,也没有回去毒打女儿的道理。”丫鬟说着就想了想,还是别把外头传说,邹四娘子已经起不来床,眼看就快没命这句话给说出来。不然真动了胎气,那才叫不好。
王氏想想还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要紧些,不过因着胭脂说过,邹四娘子虽怯懦些,可嫁进自己家门来慢慢教着,心地不坏,哪有教不好的。对邹四娘子也有几分喜欢。因此吩咐丫鬟:“你去和大娘子说,让她去邹家探病。”
丫鬟急忙应是就去告诉胭脂,胭脂听的要自己去邹府探病,眉头皱的很紧,这真是太奇怪的一件事。丫鬟已经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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