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慈的第一反应与方才钿钿一般无二,但他持君子礼,不会暗地嘀咕。
偏院中,阿弥正在晚娘怀中哭闹不休:“不嘛不嘛!我就要出去!不让我出去我就哭!哇哇啊……“
羲华耳力好,远远地便听到了,顿时心烦气躁。她将阿弥从小带到如今这般大,自然什么哭嚎吵闹都听过,阿弥还是个襁褓幼儿时尚且还好,她初初带入母亲的角色,新鲜之余还觉得有那么几分挑战性,如今诸事烦扰,那亲子光环一褪,便没那么耐心了。
可一想到如今九韶肚子里的小凤凰,想想此种经历大抵要重新经历一遍,她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永远都不与九韶换身回来才好。
很快,她便体会到了此想法的妙处。
阿弥一听到通禀是“阿吉先生”来了,顿时收起了哭声,不开心地哼哼:“怎么是他!”
羲华觉得有意思,虽然听到了也不拆穿他,反而背着手看着他被晚娘匆匆从怀里拉出来,不情不愿地行了个学生礼:“见过师尊!”
“嗯!”羲华还挺享受,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只会撒娇泼的小屁孩不得不屈服,顿时觉得的确是当男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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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不便与男子共处一室,便命钿钿在院中煎茶,又吩咐了给阿弥上几样他最爱的小点,请“阿吉先生”移步。
夫子这个词天生便带着一股震慑力,哪怕阿弥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与羲华面对面坐好了。
羲华却看着他好笑,个子还没半人高呢,坐在石凳上脚都够不着地,却偏偏摆出这样一副正襟危坐之象,两边肉嘟嘟的脸颊鼓得像包子,偏偏不敢和她对视,眼神总是乱瞟。
晚娘却对“阿吉先生”尊敬得很,凡人有时候很懂感恩,他们被困在珠萃宫中的这些人,不曾亲眼得见九韶力战那人魔共生体的艰辛,道听途说之下远不如看到“阿吉先生”单枪匹马地勇斗那上百魔武士来得震撼,自然对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感恩戴德。如今,在她心里,“阿吉先生”已经成为了这承天殿中仅次于天女娘娘的第二号人物,别说是照顾幼主了,让她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于是,晚娘立在阿弥身后,时不时小声清咳一声,提醒他要对夫子恭敬。
羲华此时不觉得小孩子烦扰了,很想如过去一般,将他拽过来摸头捏脸。
“哎,也有不那么方便的时候。”她放下茶杯,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在心中感慨。
“阿弥,为师听闻你近来不思于行,怎的今日忽然要出去?”羲华不忍见孩子局促,索性开门见山,问道。
阿弥口中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不肯好好说话,若“阿吉先生”本尊在此,大概一个手板是跑不了了,不过羲华倒是耐心,支棱着耳朵仔细分辨。
阿弥早过了幼儿逻辑混乱,说不清话的时候,他如此费力表达,是真的自己都迷茫。
羲华听了半晌,再加上晚娘连日来总听阿弥咕哝,多少知道些内情,一并帮着解释。她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你是说——你觉得有人在外面等你,所以你要去寻他?”羲华顿时觉得有趣,小豆丁一般的孩子,竟然还有这样玄妙的思想。
晚娘却不这么认为,即便真神就在身旁,她亦见识过了不少仙家术法,却还是觉得阿弥是中邪了。
“阿吉先生,小殿下定然是因珠萃宫的经历而留有余悸,胡思乱想。小孩子么,都是这样,先生勿要当真。再加上天女娘娘近来事忙,过来陪伴殿下的时日少,殿下思念过甚,才寄托外物的。”
羲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中邪?如此忽视孩子的真实内心,难怪不能理解他们的需要。这凡间的父母大多如此,觉得幼儿懵懂,便轻忽他们的诉求,其实孩子心境纯粹,即便神魂脆弱,却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的容易被外物所惑。
那么,到底是有什么人在外召唤阿弥呢?承天殿有两位大神坐镇,竟还有人敢来叫板?!
羲华选择性地无视了晚娘那句“天女娘娘陪伴过少”,她如今在九韶的壳子里,不是不愿亲近阿弥,只是若她多出现,定然给阿弥更多的心里压力。反之亦然,若九韶前来探望,以小孩子心思之敏锐,大概也能察觉出些许端倪。
他们虽然并不畏惧被揭穿,却不希望给阿弥造成混乱。所以才避而远之。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羲华行动力之强,算是说干就干的典范。于是她当即决定,带阿弥出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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