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风波,到此为止,告一段落。家族里一些主事人,留下来善后,开始修复损坏的祖庙,清扫战场,医治伤患,开始忙碌起来。郑瑭和郑通,则是带着风馗首前往府邸里面的会客大厅。一路上不等郑瑭询问,郑通便把风馗首白晓亦的师出门派讲明。郑瑭听说风馗首和白晓亦竟是出自飘渺剑派这等庞大门派,眼里浮现出赞许之色,似有似无的多看了白晓亦一眼。白晓亦倒是面色坦然自若,周身上下的气息,随意自然。那妖孽的味道,自然逃不过郑瑭这个老古董的法眼。她似乎也不想瞒着,并不把自己的身份当成秘密。
很快,一行便到了一处别致的大院,不以雍荣华贵见长,反是清新典雅。这一个会客厅,是郑瑭会见故老、道友专门的一间,家族俗世里的那些亲眷、同僚,是进不得这个客厅的,更是见不到郑瑭的面。所以,郑家的人都知道,这个客厅里接待的客人,都是非同小可的能人异士,大威大能之辈。
步入会客厅里面,一切都已经打点好,琼浆玉液,灵果,甚至还有一些丹药,一切都准备的齐全,显示出了郑家的气派。这样看似简单的一桌,不是随便一个大富大贵的家族都能够拿得出来的。就拿那一盘灵果来说,里面的一种仙桃,就是郑家的特产。那颗桃树,郑家栽培了起码四百年,每一颗桃子,都相当于一枚强身健体的丹药,比之风馗首当初服食的壮体青丹还要贵重一些。听郑通讲说,更是在近十年,桃树才开花结果,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分宾主落座之后,郑通先是捧出一个皮革囊袋,笑道:“这是前面说好的酬劳,风兄先收好。嘿嘿,交情是一码,生意是另一码。”这个精巧的兽皮袋子里面,就装着一万灵石。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皮袋,其实是个储物法宝,风馗首打眼一看,就察觉到袋子里面的空间,起码能够装下五六万的灵石。风馗首也不推诿,接过手,收了起来。毕竟击杀血眼老魔,他和白晓亦都出了大力气。白晓亦祭出了先祖之魂,风馗首更是冒险发出沥血噬魂剑气,都冒了很大的危险,这些酬劳,可以很好的弥补。
郑瑭前番一战,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本源都遭受重创,太阳真火身和太阴真火身都被血眼老魔重创,这时间,元气才刚刚回转过来。不过得了血眼老魔的金丹,还保住了性命,比起这一丁点的付出,简直不值一提,郑家得了天大便宜。这时候,郑瑭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查探伤势,有郑通招待两人,已经足够。
这个时候,白晓亦忽然站了起来,目视着郑瑭,眼神里颇有些古怪。风馗首看见,白晓亦的手里,正捏着郑通送给她的玉佩,五指都在用力。这一下的变化,大家都是有些诧异,只有郑瑭叹了口气,缓缓的张开眼睛,看向白晓亦,眼神之中浮现出痛苦的光泽,竟是不敢直视白晓亦。
“郑家竟是还留着这块玉佩?”
白晓亦突然问道,手一抖,玉佩就摔在桌上,噼啪一声脆响,看似易碎的玉佩竟是高高弹起再落下,反复几次,完好无损。
郑瑭一下显出老态龙钟的神色,说不出话。郑通神色间也是有些慌张:“这块玉佩,是我们郑家的传家之宝。能够感受到九彩天蛇的气息。”他一下把实话说了出来。风馗首这才明白过来,白晓亦在郑家的人面前毫不掩饰的原因,原来郑家的人,早明白她的身份。但内中的原委,他不知道,不过看情况,马上就要真相大白。
“你留着它做什么?还要再害我一回么?郑瑭,你说,你是不是这个用心?”
白晓亦咄咄逼人,指着郑瑭的鼻梁喝问,极为的强势。
看见怒气冲冲的白晓亦,郑通一下不敢说话,脸上浮现出苍白之色,眼神之中,充满着惊恐,好像臣子在君王的怒火当中,简直就要瑟缩成一团。风馗首却没有丝毫感觉。
郑瑭看向白晓亦:“我让通儿时常戴着这块玉佩,就是要他在合适的时候,还归正主之手的。这一块九彩蛇灵玉能够感受到你们的气息,通儿一旦遇到,一定会辨认出来,不会误事……”郑瑭越说越有几分心虚。
白晓亦冷笑道:“几百年了,也未见你们把玉佩还回去,你郑瑭的用心,我和师尊都很怀疑。你说,你为什么不亲自来做?以你的修为,这恐怕不是一件难事吧?”
郑瑭面色一变:“你的师尊?她现在可好?近些年我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说话之间,郑瑭一下激动起来,面色都开始泛红。
白晓亦冷漠道:“师尊早被你害死,还有什么好?!若不是师尊爱上你这个负心人,岂会被人打的神魂欲灭,苦苦活了几百年,寂寞孤苦的死去。没有师尊,你们郑家能有今天?你们郑家今天的所有子弟,身体里都有一半师尊的血脉,让你们脱胎换骨。当年的一切祸事,都是因这块玉佩而起,你们如今还留着,是不是还想害我?”
郑瑭连连摇头道:“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这块玉佩是她的故物,我一直不愿毁去,是有一些私心,但绝不是坏心作祟。当年,那些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这么多年来,我时常后悔,没想到竟是害死了青灵。”郑瑭的神色变得痛苦不堪,唏嘘间,竟是老泪纵横,显得很是可怜。
白晓亦劈啪一下,将那玉佩捏的粉碎,彻底毁了这块玉佩,然后才显示出妖女的本质:“这是师尊临终前的意愿,她说过,她若走了,那么她的一切都不应该存在世上。她还说,这辈子,她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她是含恨而去的。现在,我和师兄要去涣海宝岛,需要大量灵石,郑瑭,你看着办吧。”这才是白晓亦的目的,赤|裸裸的敲诈。
郑瑭一时之间,萧索了不少,抬起头道:“这么多年,青灵还是没变,是我对不住她。通儿,去取十万灵石。”
听见这个数字,不光是郑通,就连白晓亦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但是白晓亦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心底偷偷的大笑了几声。郑通看着郑瑭,想想十万灵石就要送走,很是肉痛,但是郑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照办了去,不多时就交于白晓亦之手。十万灵石,饶是郑家积淀厚实,没有几十年,也赚不回来。
白晓亦抓过灵石,一点也不领情,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在郑家一点停留的意思也没有,便走了出去。直到了郑家几十里之外,出了东安城的范围,白晓亦才得意的笑了起来,手提着装着十万灵石的袋子,得意洋洋:“风馗首,见识到没有,这才是赚钱的本事。”
风馗首面色不变道:“这不算什么本事,是敲诈,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你还是给我讲讲你师尊的事吧,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件你立刻就笑不出来的事情。”
白晓亦一听,不服道:“把灵石弄到手,这就是本事。十万啊……还有,我想笑就笑,没什么事能让我笑不出来。不过师尊么……”提到师尊,白晓亦立刻之间,神色就暗淡下来,脸上浮现出柔和之色,连媚态都没有一点,显出极度的尊敬。
白晓亦娓娓讲来,风馗首才知道内中的原委。原来,几百年前,郑瑭修为还弱的时候,就与白晓亦的师尊青灵在机缘巧合之下相恋,完全触犯了人与妖的界限,遭到很多的反对。但是,那时的青灵修为已经很深厚,统摄天蛇诸妖,许多人反对也没法,而且两人彼此真的相爱,终日一起,如胶似漆,生儿育女,就是现在郑家的祖宗辈。但是青灵到了九彩天蛇血脉苏醒的时候,需要闭关很久,两人便不得不分开。在此之间,两人为了寄托思念,青灵便炼了这块九彩蛇灵玉。郑瑭拿着这块宝玉,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心念之间,可以连通。可那时,天蛇族已有异动,当世的天蛇妖王金蛇尊者还是一介妖修,但野心极大,看准了这个时机,要对青灵下手。便抓了郑瑭,循着九彩蛇灵玉的气机联系,找到了青灵修炼的绝密洞府,在最关键的时候,将其重伤。那一战青灵没有死去,但修炼之路已经断绝,只能苦苦的活着,暗恨金蛇尊者,直到白晓亦的出世,青灵将之解救,然后耗费功力掩盖了她的气息,将她送入飘渺剑派避难,才含恨而终。
从白晓亦的叙述里,风馗首知道青灵是个痴情的女子,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恨过郑瑭,也不曾后悔。但是,白晓亦毁掉九彩蛇灵玉是对的,这块玉佩,因为其神妙,隐隐的能够和白晓亦也产生一丝感应,对于处境堪忧的白晓亦来说,的确不应该让其继续存世。
白晓亦感慨道:“我真替师尊不值,爱上郑瑭那个窝囊废,这么多年,连给师尊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装可怜,当缩头乌龟。若不是师尊生前早有嘱咐,要我不要为难郑家,在必要的时候还要施以援手,不然就凭他们留着玉佩的用心,我都叫他们不得安宁。哼,十万灵石,只是替师尊手一点利息而已。嗯,现在我心里舒畅的很,你说说看,什么事情,能让我笑不出来?”
风馗首道:“郑瑭的心里,没有半点愧意。我怀疑,你师秦当年,是被里应外合给害了的。”
白晓亦一惊:“你是说,郑瑭和金蛇尊者是一伙的?!”
风馗首不置可否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金蛇尊者的人,怕是很快就要赶来。”
白晓亦大叫一声:“该死的风馗首,你怎么不早说。金蛇尊者就是现任的天蛇妖王。啊,可恶的郑家……”白晓亦极为的恼火,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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