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馗首轰炸一般的几句问话,可谓尖锐已极,逼得千幻说出了前后矛盾的回答,就像吞了苍蝇一般,说不出话来,怒不可遏。风馗首玩味的看着三人,白晓亦面无表情,有恃无恐。气氛尴尬而僵硬,杀气悄然弥漫而生。毒英瘦小的身体霍然腾起,目光好像两柄尖利的剑,直视着风馗首,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提这些,局外人?”
风馗首似笑非笑的看着毒英,气势上,不落下风。
白晓亦眼眸之中,寒光一闪,看向毒英,语气平静却宛若太山一般:“她有权帮我做一切的决定,他的话,和我说的,没有半点分别。如果你们有诚意,那么,这一条,就是铁律。毒英长老,你,坐回去。”白晓亦身后,九彩天蛇虚影,时隐时现,把她的威压释放出来,展现出了女皇的强势。
毒英顿时气结,干瘪的脸上,涌现出血红之色,又化为铁青,反复的变化几次,一屁股坐下去,那张椅子没有立刻粉碎,简直就是奇迹。千幻看向风馗首的眼神,变得深邃许多,而丛磊,浑圆的脸上,笑容更加玩味,一双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线。
风馗首这才说道:“现在,对于你们三个人,我完全可以下一个结论。你们都是戴罪之身,天蛇族的罪人。不过也不算全无良知,明白何为大义,何为小结。你们今日肯来,就是对这一代的圣皇抱有希望。当然,没有圣皇,你们也是无法奈何金蛇的,这一点,我说的对么?”风馗首看向千幻。
千幻轻咳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最终点了点头道:“这一点,你的确没有说错。金蛇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加之其本身天资卓越,已经与九彩天蛇皇者的境地,只差一线,练成了八色妖元。几乎到了天蛇族皇族之外的极致。目前,族内能够奈何他的,的确没有人,恐怕也只有血脉完全觉醒的圣皇,才能克制于他。现在,族内,金蛇的恶行,已引起公愤,反对者十有八九,我们已经暗中党结了一匹中坚力量,加上大部分的长老,只要圣皇回归,集合众人之力,大可一战,胜算犹有七成。”
风馗首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千幻长老,你错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专捡好的来说,劣势之处,一概不提呢?金蛇统摄天蛇一族,这么多年,死忠部下,一定不少吧?这批死忠的战力,想来也不会比你口中那些反对之士弱上太多吧。另外,金蛇的修为境界,暂且不提。他既敢与魔界勾结,想必魔道必不会袖手旁观吧。魔道就算是,只想把金色一族当成未来仙魔之战全面爆发下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也是很有用的大子,魔道是不会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的。金蛇加上一批死忠加上魔道增援,对上一个境界低微的圣皇,加上天蛇族除却墙头草的那一部分,胜算恐怕不足三成吧?”
千幻一脸的惊讶,似是被揭穿,无言以对。
丛磊小眼睛里露出神采奕奕的光芒,看着风馗首,呵呵笑道:“年前人,思维缜密如斯,推论丝丝入扣,比如今各大派那些名声鹊起,天才之名大噪于天下的青年俊彦,犹有过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他一出口,对风馗首褒赞有加,是个油滑之人,这种打圆场的举动,再明显不过,却胜在那张笑脸,平易亲切中带着点滑稽,让人没法子拂了他的面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今日,风馗首并不是想把事情搞砸,以现在的情形,和面前的这些人合作,几乎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白晓亦虽然对什么圣皇女王的位置并不太看重,但金蛇是必须要杀的。风馗首之所以开始谈判以来,就如此的坚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量将双方的位置扳平,不至于达成合作关系,他们太过弱势,没有话语权、知情权。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考量一下三位代表的诚意,潜在的语言,则是希望他们能够做到基本的坦诚。风馗首见丛磊笑颜赞赏,当下面上神情舒展,语气不再一味的凌厉、尖锐,收敛锋芒,问道:“丛磊前辈,晚生的分析,可都还对?”
丛磊面上笑容收敛,郑重其事起来,认真而正面的回答道:“一点也没有错。但是,这本是无法选择的局面,既成的事实罢了。”他指了指脑门,语气深沉的道:“只要有希望,有信念,好好谋划,就算只有一成希望,也都足够了。我们在圣皇的面前,纵然是有罪之身,对不起圣皇,不过都一把老骨头了,就当赎罪,为我天蛇族捐躯就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么多年的事实证明,没有圣王的统治,天蛇族是无法兴盛的。金蛇治下,这么多年,不过是在吃老本,消耗我族的元气。这么多年了,我族几乎没什么天才,凤毛麟角,少得可怜。冥冥之中,这似乎就是命数,我们当初做的孽,都需要我们自己来吃恶果。只可惜,祸害了整个族类的兴亡,我们死不瞑目啊。”
风馗首听着丛磊一番悲情当中带着期许和决心的道白,眼见毒英和千幻双眼之中,都是浮现出痛苦之色,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明白了这些人的诚意不假。当下抚掌笑道:“既如此,圣皇白晓亦和在下,都可以放下心来了。现在,劳烦三位把如今天蛇一族族内的情况给你们的圣皇陛下汇报一下吧,让我们心里有数,对于血脉完全觉醒之后的行动,可说有百益而无一害。”
风馗首适可而止,自己的三板斧打完,剩下的就是白晓亦的事情。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话落下,他退到一旁,安静坐了下来。
三位天蛇族老辈长老,一一将天蛇族的现状汇报上来,从核心圈到外围诸多支派如今的形势到金蛇的境界修为,再到与魔道勾结的大概经过,一番详细叙述,花了几个时辰,终于告一段落。天蛇族现今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可谓元气大损,动乱不堪,几乎每一天都有族人横死,而且死于内乱的数目占据了绝大多数,人心动荡,极是不安。三位长老将各种事宜与白晓亦商量清楚,碍于身份和如今的形势,不便于在涣海宝岛上过久停留,须得尽快回到族内,暗中集结一匹力量,以备后事,并未多做停留,当下便告辞,离开了涣海宝岛,来无影去无踪,很快消失。
涣海之上,三道人影如同浮光掠影,遁法高绝,转眼间便去了无穷远之外。三道人影正是千幻、丛磊与毒英。这时候,当空浮云微动,丛磊忽然说道:“那个小子,就是白龟道人最近的传人?!看来,着实不简单呀。前次听说,在霍林江边,把青山击杀,这才几日,与我等见面,伤势好了大半。这等天才人物,我族可是从未见过。圣皇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物,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千幻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是件好事。能把这样一个人物牵涉进来,无论如何都是有利无害的,说不定引得白龟道人注意,我族的危机,迎刃而解。圣皇似乎极为依恋这个小子,不过这个小子的心性,我却一点看不透,一时深沉如海,一会猛烈如火,偶尔又有种残忍冷酷,变化无常,我也看不透变化哇!”
毒英默然不语,显得阴沉沉的,眼中还有寒光闪烁。
千幻看了一眼毒英,很了解这个老伙计的脾气,叹了口气道:“毒英,有些时候,你的臭脾气该是收一收的时候了。那人前次对我无意间提过一句,那小子,上面有人。”说话间,他指了指头顶青天,指的是这一方世界之外。那人,当然就是那个不起眼的老船家,神秘老人。毒英双眼之中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双眼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很久之后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个小东西,值得拉拢,虽然狂是狂了一点,不对老夫的胃口……”
千幻不理毒英后面含混不清的说话,笑了笑:“你想通了就好,金蛇的断头日,不远了……”
很快,三道人影,就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如意客栈一间客房之内,白晓亦随意捏着一枚储物戒指,笑的得意洋洋,看着风馗首,陶然自得道:“我这个圣皇,看来还是有那么点价值的么。我总算体会到那么一点点的好处来了。价值四千万灵石,阿馗,四千万呀……”
风馗首嗤笑道:“没见过世面。你还是想想接下来那些麻烦事,你该如何应对吧。这些灵石,可是拿未来的人头换来的。”
白晓亦伸了个懒腰,姿势撩人,心情大好,道:“这三个老家伙,可真富有,我已经忍不住想看看师尊的宝库了。”她随手将戒指扔给风馗首,摆出女皇的作态,装模作样道:“本王赏给你的,接赏。”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风馗首随手接下,忽然想起鬼佬儿的那些话,似乎飘渺山下头,藏着一笔宝藏,心里想着,等到重回飘渺剑派,不但要杀人报仇,还要把一些属于他的东西都拿回来。念头一转,风馗首鄙夷的看着白晓亦,叹息道:“看来某人的翅膀硬了,出去拼命,也能独当一面了,该我在女皇背后躲风躲雨了,难得清闲哇。”
听着风馗首的损言损语,白晓亦楚楚可怜,撒娇道:“女王还是躲在王的男人背后好点。”这话,风馗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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