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年,城里晰沥沥下了些雨,被北风刮得忽忽悠悠,这年的冬就特别的冷。女儿霜霜放寒假回来了。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原本想一家人在家好好弄顿吃的,没想到先是霜霜要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组织去郊外野炊,晚上也不回来。老公突然要去出差,是一个市里厂子里欠薪,打工的都没有领到钱,过年都回不了家,上千人堵在市政府门口。大苹果只好一人胡乱弄些东西填饱肚子,早些上床休息,睡前,只要身边没人,一定要欣赏一段越剧的,多年的习惯了,就喜欢这越剧委婉悠扬的伤福她带上大耳机,听的是方亚芬的一段《断肠人》:
月朦朦朦月色昏黄
云烟烟烟云照奴房
冷清清奴奴亭中坐
寒凄凄雨打碧纱窗
呼啸啸千根晾竿竹
草青青几枝秋海棠
乌咽咽奴是多愁女
阴惨惨阴雨痛心伤
薄悠悠一件罗纱衫
寒凛凛不能暖胸膛
眉戚戚抬头空望
眼忪忪满眼是悲伤
气闷闷有话无处
孤伶伶身靠栏杆上
静悄悄一座后花园
一阵阵细雨最难挡
可怜奴
气喘喘
心荡荡
嗽声声
泪汪汪
血斑斑泪滴奴衣裳
……
正在陶醉,电话铃唱了,“真讨厌!”大苹果看了一眼号码,还是一个陌生电话,作为一名记者,她无法拒绝陌生电话,但自从金石上次的人质事件后,一旦金石在外出差,深夜的来电,会让她心有余悸,心率就会加快。
“您好,您哪位?”大苹果明显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对方回了话,大苹果差点从床上嘣了起来:“刘老师!”
大苹果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您在哪呀?您怎么找着我的?”
对方的巧云好像也有些伤感:“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了呀!”
二人就激动而又伤感地寒暄叙旧。末了,巧云:“也是贵子这家伙,不晓得哪里打听到了我的电话,请我回家为他儿子的婚礼捧场。你我这么大个年纪了,还能上台吗?那不成了老妖精了。我就想到你,恰好二踏子有金石的电话,要了你的电话,就打到你这来了。我想,你要是能走得开,我们一起回趟老家,一则呢,也给那贵子一个面子,你不晓得,他硬是软缠硬磨,是村里的老人都在念叨的,我硬是没得办法拒绝;二则呢,这过年了,我们也趁这机会回老家聚聚,我也是多年没有回个家了,我真的还很想见见他们;还有呢,我也是晓得你是有些功底的,也想让我这个老不死的陪衬陪衬,让你亮一亮嗓子。”
大苹果欢喜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去!”就忙同巧云定了日子。收完电话,还是激动得久久无法入睡。
次日,大苹果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地给金石打电话,了贵子为儿子办婚礼约巧云老师和自己回老家捧场的事。金石也很兴奋:“你们也多年没有见了,昨晚二踏子来电话同我了这事,我也很高兴。你也是应该拜见拜见你这老师了。”大苹果问:“你能回去吗?”金石:“走不开呀,整个春节假期,我都要备勤,不能离开本剩”大苹果就有些扫兴,:“早晓得你是这么个鬼单位,打死也不让你去的。”金石嘿嘿笑笑,:“你又后悔了?当初是谁的,去公安厅好呀,正好能提供一些内幕信息。”大苹果冷笑着:“是呀,第一上班,就把自己都内幕进去了。”金石:“你还莫,通过这一次机会,也使我真正接触了村民,对村民有了一些真实的了解。”大苹果哼了声:“是呀,让你真实了解了,那里的村女也很有一番风情的,看对你多体贴!”金石就哭笑不得,大苹果也就没有心情同他理论,:“你不去更好,正好霜霜也要在城里实习,你在家陪着她,我一个人回去也轻闲轻希”
过了年,一群群的民工就开始乘车返城,进村的车辆却不多,虽雪后已许多了,山顶上的积雪却还一片片如白云般铺在山顶,河岸边的树丛下,挂着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凌,庄稼地里的萝卜白菜绿油油的,一丛丛的葱大蒜传来诱饶清香。巧云是多年没有回老家了,车子一下高速,在她眼中,一切都变得熟悉又新奇,兴奋地对着大苹果指点这指点那,当年如何如何。大苹果也被感染,开心得不得了。
车到了村口,远远就见贵子家门前人山人海,烟雾弥漫,声乐齐鸣,各种轿车停得到处都是。贵子门前的戏台已搭好,四周彩旗飘舞。巧云等人一下车,一簇人就围上来,一个声音在喊:“巧云!巧云!还认得我吗?”巧云一见,原来是细细,就惊叫一声,上前抱了,欢喜得不得了。大苹果上前又拉了巧云,:“你看看这是哪个?”巧云看细细身旁还站着一个体态匀称的中年女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苹果:“不认得了,这是满妹子呀!”巧云又是一惊,忙上前抱了:“呀,你这个鬼妹子,这么些年了也不来看我。”满妹子也:“你还呢,你也不回来看看我们,我哪里找你去。”四人激动不已,惊笑声不绝。
贵子待她们闹够了,才领着儿子媳妇上前介绍,巧云看了贵子,也感叹道:“你看,在我眼里,还是个顽皮的孩子哩,现在崽都讨媳妇了。”贵子就讨好地:“您看上去还像以前一样不显老哩。”又上前拉了大苹果的手,:“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能来为我捧场,过去在学校,我想同你句话都不能。”大苹果笑笑:“贵子!你在学校还想同我话,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贵子嘿嘿贼笑,:“可是要清楚,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大家唆使我干的,你不晓得,当初,有多少同学嫉妒那金石的。”满妹子:“也不怪人家嫉妒,谁叫你当初长得太出众。”贵子就感激地:“当初不是老同学给我介绍工作,我哪有今。我一直还没有找个机会来报答。”大苹果摆摆手:“那事不值一提,你有这个心就好。”贵子问:“金石大哥和踏子哥怎么没有回?”大苹果就看着巧云和细细:“这次就我们几个女人在一起,让那些臭男人滚远些!”惹得三人会心地大笑。
下午,细细拉着巧云、大苹果及满妹子在自家的超市,疯了一样闹了个不亦乐乎。晚上八时,贵子儿子的婚礼开始。细细带着三人及红,云、金玉等到了戏台后面,在贵子房子的厅堂里坐了一席,里面开的几桌,是招待请来的演员备的,就见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少男靓女,串来串去。细细等一坐定,头道菜就上来了,一盘蚝汁鲍鱼,接着又一盘鸡汁海参。细细:“这两道菜还有讲究的哩。”大苹果问什么讲究,细细:“鲍鱼,就是包孕,海参就是快生。”满妹子:“切!他贵子还是器呀!他要大方,就上鱼翅燕窝,那鱼翅不仅有子,那燕窝还能生一窝!”众人大笑。细细;“满妹子你的这张嘴,一辈子都不饶饶。”巧云感叹:“我还想着这次可以吃上家乡传统的八大碗哩,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失传了。”细细:“也只怪我们这些乡下人不自信,我们自个嫌这八大碗土气,拿不出手,请城里的大厨师来做这山珍海味,村里的这些能做八大碗的厨师呢,却都跑到大城市里去做了,那城里的人却喜欢的不得了,生意火爆得很。”满妹子又是哼了一声,:“都是贵子这样的人闹的,有几个臭钱,就把村里好多传统的东西都丢了,捡了城里的垃圾回来。”细细就把满妹子夹到碗里的一块鲍鱼挟了出来,:“得对,这个垃圾,你就莫吃了,我来替你处理好了。”自己一口吃了,众人轰笑。
正谈笑间,却见贵子领了一个化镰妆的中年女演员过来,向巧云和大苹果:“你们看看这是哪位?”那女演员一看巧云和大苹果,忙跳着惊呼:“是刘老师,易老师呀!怎么您们也来了!哎呀呀,真是太高兴了呀!”大苹果眼尖,认出是湘湘,也惊叫:“湘湘!”巧云也上前拉住了湘湘的手,对贵子:“贵子,你本事不少,把市电视台来的名嘴都请来了呀!”贵子就有些得意,:“当年,你们参加市电视台业余戏剧爱好者汇演比赛,我是场场都看的,你们唱得也太入情了,湘湘的主持也太出彩了。那时候,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们都会到我家里来。”
巧云就硬拉着湘湘入席坐了,问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怎么都不见露头了。湘湘叹了气:“女人嘛,也就趁着年轻时风光风光,也就那么几年,也要赶着风头从良呀,要不,人老珠黄了,就没人要了,自从嫁了人,也就隐性埋名,当个全职太太。”巧云嗔道:“你就那么点出息!”湘湘道:“你们也莫我了,你们俩,都干什么去了来?”见二人笑笑着摇着头,:“我在想,我们祖国的国粹为什么兴旺不起来,为什么,全都被你,还有你,生生的就你们这么葬送了呀!”。
正笑着,高音喇叭就放起了音乐来,湘湘忙起了身,要去主持节目了。细细:“真是呀,我也看到了,这贵子请的演员,还都是在市电视台演过节目的。”满妹子哼了一声:“现在这年头,有了钱,什么请不来,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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