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娜把杉塔的砍刀和防护装置都拿了出来,这些物件上灌注的是她哥哥的意志,她要带着它们去走自己的路,她细细擦拭每一件东西,再认真的逐一别在自己腰间。钟焰和真子看着她,都没有说话,只到她将最后一件装置收拾好,真子才开口轻轻说了句:“走吧。”
教会众人都来送别,杉娜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但这一次她强行忍住没有让自己情绪迸发。看着鼻翼一直抽动却最终也没有让眼泪喷涌而出的杉娜,真子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哥哥会为你骄傲的。”
杉娜向舰艇下方的众人使劲挥了挥手,转身进舱去了,她不想众人看到她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舰艇启动,驶向联邦总部所在的γ54星球。
奈尔团队的到来,让钟焰他们的安排变得宽松了很多。经过与加西娅和阿拜林多商量,钟焰和霞直接带着视频去往五悬臂和达科会面,龙鸟三人组则先去联邦调取杉塔生前查阅过的资料,之后再去五悬臂与钟焰汇合。一旦证据完整了,他们将申请联邦的拘捕令,共同前往三悬臂缉拿银霜。
联邦维和事务的办公地点设在米瑞西亚部落所在的星球。罗布和达科一战之后,他对达科已经没有了敌意,反而多了几分尊敬,于是主动的把自己的居所贡献了出来,作为达科的临时办公场所。飞船临近米瑞西亚,霞提醒钟焰不要冲动,关键是取证,钟焰点头答应了。
五悬臂科技比较落后,即便是最大的部落米瑞西亚也没有正式的停机坪,飞船在地面控制的指引下停在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达科已经早早就在那片草地旁边等候。
“你好啊,钟焰执事!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好好亲近,这是我的遗憾呐。今天你能到五悬臂来,怎么也要好好聊聊!”达科一如既往地爽朗。
钟焰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他本就疑心达科是知道银霜阴谋的,脸上神情自然不会太好,他冷冷点了点头,故意忽略了达科伸出的右手。
达科却完全不以为意,很自然地把手缩了回来,又冲着霞说到。“这位小神官就是传说中的‘神仆’霞吧,小小年纪就名动银河,不用多久必然是教会的擎天玉柱啊。”他没有因为霞的年纪而居高临下,反而又把缩回的右手伸向了霞。
霞微微一笑,和达科礼貌地握了握手,客气回应道:“达科舰长是前辈,那些虚名的东西哪里入得了您的眼,能当面向您请教是我们的荣幸。”
达科哈哈大笑。“神官大人客气了。这次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达科能办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啊。”
钟焰盯着达科双眼,忽然开口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们是来调查山鬼案的。”
达科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也是一愣,转而笑道:“好好好,虽然杉塔治安官已经问讯过了,但既然联邦和教会还有疑问,我当然配合。”
钟焰继续迎上达科的目光。“杉塔已经牺牲了!”他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达科明显脸色一变。“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看对方神情真挚,钟焰的敌对情绪稍微放下了一些。“就在几天前,他在戴璐卡追查黑蓝闪电的事,被人刺杀了。”
“哎。”达科一声长叹。“那…这…,有抓到凶手吗?”
钟焰摇摇头,继续说道:“但杉塔留下了两段视频,我这次来就是确认其中的一些问题。”
达科脸上满是惋惜。“英年早逝,真是可惜,我们到部落里再谈吧,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就是。”
罗布的居所布置非常简单,原本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达科住进来之后添置了一个书柜,那上边如今摆满了各类书籍,桌案上也堆放了不少,有一本还是翻开的状态,显然达科平常习惯看书。
达科请两人坐下,给他们倒了杯水。
霞微笑着说:“达科舰长还有这么多纸质书籍呢,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
达科把桌面上的书合上,也笑了笑。“这里很多都是时间在百纪以上的老书,上边有许多前人的标注和感悟,现在的电子书籍没有这些历史印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神官大人不要取笑我老派就好。”
他又转向钟焰问道:“钟焰执事刚才说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钟焰从兜里掏出了播放器,打开杉塔向他问讯的那一段,摆在了达科面前。
达科看完,眉头紧锁,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说到。“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
钟焰和霞都没有预料到他只看了自己那一段视频,就直接说出了他们的疑惑点。钟焰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你隐瞒了什么?”
达科拿起水杯,猛喝了一口水。“杉塔治安官那天问我知不知道银霜在竞技场会使用那样的策略,我说不知道。其实……我是猜到一点的。”
他眼光看向上方,轻叹了一口气,钟焰和霞都没有接话,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联邦都市建设时我就有参与,所以竞技场的机制我非常清楚,银霜那天向我详细打听防护装置的运作原理,我大概就猜到了他会借用防护能量来创造机会。那天,我也警告过他,如果强行干预能量收发,有可能会造成整个场地的能量过载,只是没想到他还是用了最激进的办法。”
“也就是说,祯禾银霜在明知会出现照明设备损坏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那种危险的打法对吗?”钟焰目光灼灼盯着达科。
达科没有和他对视,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重重呼了口气。这无疑已经认同了钟焰的说法。
“那灯灭的那段时间,你故意和拉米亚说话,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吗?”钟焰步步紧逼。
达科抬起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是,我既然知道银霜是刻意制造出那个场景,虽然不清楚他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总归事不会小,所以我才留了一手。”
对于达科的坦率,钟焰和霞都很是意外,他们原本设想的对方直接否定甚至恼羞成怒根本就没有出现。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霞突然问道:“你知道祯禾银霜要在那个时候刺杀山鬼吗?”
“不知道,银霜是个心里行事的人,他的想法基本不会告诉别人,似乎在银河系就没有什么值得他信任的人。”达科说到这,有些唏嘘地又叹了口气。“但是,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杀的山鬼啊?”
“我们当然还有其它证据,如果事实清楚,我们指控祯禾银霜的时候,你可以出面作证吗?”钟焰现在对达科已经没有太多敌意,虽然他依然觉得他没有将自己发现的事完全告诉杉塔,这间接导致了还有后边的追查,但达科的出发点也是站在朋友立场不问不说而已,感情上可以理解。
达科犹豫了一下。“我不会出面指控自己的朋友,我只能陈述事实,如果联邦要追究我隐瞒部分事实的责任,我也接受处理。”
钟焰最喜欢也最害怕和坦荡的人聊天,喜欢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心口一致的人,害怕是因为他对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免疫力。达科现在的表现就让他非常尴尬,面对这样一个毫无遮掩的人,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他甚至宁愿对方百般抵赖,最后拍桌子翻脸,双方用武力解决问题,也不想面对这种让自己无话可说的状况。
霞是了解自己这位兄长的,他接过达科的话。“达科舰长言重了,我们会如实把这些情况报告给联邦治安司,处理什么的,我们无权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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