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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忆故园往昔当年事（第1页）

澄凉天赋异禀，早慧非常。自从一生下来，就能记事，而且过目不忘，家中人窃以为妖异。

可自从上了山，澄凉也不知怎地，对三岁以前的事情渐渐淡忘。如今，她也只能靠努力回想，才能记起当年的情况。

当年，长公主被先帝赐婚，以公主身份下嫁于镇国公陈长渊，也就是澄凉的父亲。

陈长渊和沐颜在宫学里相识。他们一个是阖族尽灭的孤女公主，一个是父亲早逝，重责早担的名门之子。他们之间相处，一直恭敬守礼，虽然未必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依然有惺惺相惜的朋友之谊。

对于这桩婚事，二人都无异议。只有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以内外有别为由，坚持劝谏先帝不赐公主封号，其他待遇无异，先帝允准。

从前还在家时，澄凉听陈小公爷，也就是她的胞兄陈逸风说起过。他们的父母刚成婚时，也曾有过一段花好月圆的时光。

那时，镇国公在外忙公务，回来总能吃上自己妻子亲手所制的佳肴。那样热烈活泼的女子，也有愿意为了丈夫洗手作羹汤的时候，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每当休沐，陈长渊也会带着沐颜去郊外骑马踏青，嬉戏游玩，好不快活。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长子，取名逸风。意为“长天渊阔沐旧颜，听雨逸风人自圆”，这个孩子，是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来的，是他们的掌上之珠，心中之宝。

可是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或许是陈家百年望族的规矩和世故，压得这位从云州深谷中走出来的孤女宗妇逐渐喘不过气来，又或许是当初那层在宫学初见时，互为惊人的天骄滤镜在现实里的鸡零狗碎中逐渐褪去之后。总之，矛盾爆发了，两个都很倔强而又骄傲的人谁也不愿退让。

最后的结果就是，镇国公在他母亲，陈家的老封君的做主下，纳了一房妾侍。

而陈家势大，娶了一个出身孤女的冒牌公主已经惹得世家不满。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纵然心疼女儿也无能为力，只能派人敲打一番陈家。沐颜没有得到娘家人的支持，怀着身孕负气出走。

直到公主在海边的渔村难产诞下澄凉，身体虚弱不堪，无奈只能和寻找她的镇国公府上的人回去。

回去之后的公主，见那妾侍已经有了身孕，自己的丈夫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气愤不已。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日日在府中闹腾，甚至忽略了自己那个刚出生的，身体却比她还虚弱的小女儿。

不过还好，澄凉的兄长，对她还是很疼爱的。

陈逸风说，澄凉刚出生的时候，乖得简直不像个小婴儿，不哭不闹，白白嫩嫩的，像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

也不像旁的小孩似的，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而是很早就能睁开圆溜溜却又很深邃，还会发出好看的青蓝色光芒的眼睛，对人微笑。

陈逸风那时心思也不放在宫学的课业上了，每天都要去看他的小妹妹，逢人便说它的妹妹多么多么可爱，恨不能整日抱在怀里。因着陈逸风的照顾，虽然澄凉不得镇国公夫妇的疼爱，但镇国公府上下也无人敢不尊这个刚出生的大小姐。

可渐渐的，陈家人都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自从澄凉回到府里以后，镇国公府便开始家宅不宁。

起初，只是府中无缘无故多了很多野猫野狗，鸟雀鱼虫之类的在此安家。府中人也没当回事，能驱赶的就驱赶。

可是后来，府中闹得事故越来越多，先是家中的东西无故碎裂，再是府中从不点火的藏书阁走水，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到后来，府里甚至来了不少精怪鬼魔，那段时间，上到镇国公，下到家中的丫头仆妇，夜晚总能听到很多不寻常的动静。

随着镇国公府的动静越闹越大，澄凉的身子也每况愈下。才开始的身体虚弱，到如今两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要开始半乳半药的治病调理。

最后为保家宅安宁，还是老太君一锤定音，悄悄递帖子拜宫，请宫中的司天监前来查看宅子，看会否是家中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当时司天监监正还是邱玄机的师父。他得了先帝的首肯，亲自出宫探查，最后得出了结论：贵府大小姐汐月，命格孤苦，灵气涌动，并非凡尘，若不出家为道，必沦为妖鬼之食，早夭而死。

此言一出，吓坏了阖府上下，他们没想到新生的大小姐，会是一个不祥的煞星。特别是沐颜，澄凉的亲娘，当场就要让监正把她带走出家。

监正怎敢擅自带走镇国公和公主之女，只能入宫请示先帝。

没想到，等了好几日之后，先帝传来一道旨意，加封公主之女为清宁郡主。

镇国公府见自家的大小姐成了郡主，没人敢再提她出家的事。

沐颜自己又是巫族出身，也懂镇宅的巫术，就这样保着全家直到澄凉长到三岁。

现在想来，长公主当年身子本就不好，又为了全家耗尽心血，再加上食物中的相克之毒毒素蔓延，早逝也是必然之果。

澄凉三岁时，毫无征兆的生了一场大病，几近丧命。长公主这三年已经忍无可忍，遂上奏先帝，让清宁郡主出家。

先帝和太后似乎很怜爱这个孩子，他们知道送澄凉出家也算是一种保住她性命的无奈之举，只能同意。

长公主在云州时，和澄凉的师父，慕寒天师是故交，所以将她托付给了慕寒。

再然后，澄凉跟着师父上山，先帝退位，传位给今上。为了庆贺新帝登基，也为了当年他们在宫学时的情谊，公主沐颜强撑病体在今上的登基大典上弹奏吟香为新帝庆贺。沐颜也随着新帝的登基而自动晋位为长公主，只是三月之后，长公主沐颜便溘然长逝。又三月之后，皇后嫡出的二公主早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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