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时也不管他是不是被烈酒辣得皱眉,他捶着胸口说:“可我只能忍着,因为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我这几天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回想起那天她心跳骤停的场面,我不敢睡,怕一觉醒来,什么重逢,什么复合,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失而复得确实值得高兴,可我那也是经历了更痛苦的得而复失,才得到的,不是唾手可得。”
“桑桎,我认可你的付出,却不认为那有多伟大,那和我的五年寻找一样,不是无条件不求回报的,我们想要的,是她的余生,我们都是带着目的的,而最终能达成这个目的的人,只可能是一个。”盛远时注视着桑桎,一字一顿,“不是你,就是我。”
桑桎几乎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却听他沉声说:“我不会抹杀你对她的好,也抹杀不了,但我得让你知道,不要以为你对她的好,是给桑家打的baohusan!”
桑桎倏地抬头,看向盛远时的眸光如同深渊沉沉。
“你以为我是来和你谈她的是吗?”盛远时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对他的嘲笑,“我是要告诉你,我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桑家,你是时候提醒你父亲,小心了。”
周围很静,静到如同时间停滞,静到桑桎能清清楚禁感觉到盛远时言语背后的强势和锐利。许久,他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你要替司徒家报仇?”
“我不能够吗?”盛远时摊手,“我未来的妻子在过去五年里所遭遇的一切,甚至是我今天所背负的一切,不都是拜桑何两家所赐?怎么,在你看来,我是个气量宽宏的人,就该不计前嫌?你错了,我这个人,向来小气。”
桑桎的语气是笃定的,他说:“她不会希望你那么做。”
“我没打算让她知道。”盛远时眼神冷静,“或者你想通过她来阻止我?”
桑桎有一瞬的沉默,他端起第三杯酒,一饮而尽。
却还没完。盛远时针针见血,“何勇之所以对司徒家怀恨在心,无非是因为当年司徒家拿走了被他纳入整体开发计划的一块地,让他少赚了点钱,这种情况,本就是生意场上再平常不过的得失,不至于置人于死地,一开始他也没打算对司徒家出手,直到你的父亲,表现出了要和司徒家联姻的意图,才激怒了他,你又在这个时候,悔了和何子妍的婚约。”他目光深湛地看着桑桎,“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司徒家是躺枪。”
桑桎握杯的手因用力青筋暴起。
“我不质疑你想帮司徒家度过难关的真心,我也相信,你在悔婚时,并没有料到,何家正在筹谋着对付司徒家,如果你知道事情发展下来会对南庭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认为,你是能够忍住悔婚冲动的。但你不能否认,你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所发挥的作用。”
桑桎无言以对,他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替桑家辩解,他也无意为桑正远开脱,“我喜欢她七年,先是有婚约在身,无法表达,后又有那一场你死我活的商场之战,让我心怀愧疚,不能表达。盛远时你说,我是不是也算躺枪的那个?”
盛远时不回答,他端起那杯八大基酒之首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桑桎继续,“在你出现之前,我并没打算说出来,我也一直表现得像个朋友,让她别抗拒我,让我能照顾她,我也无数次自问,这么做,爱她的成分和替桑家赎罪的成分各占几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暗中做了很多铺垫,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她这个人,哪怕她都认为凭我父亲的唯利是图,不会接受一无所有的她,我依然在桑家营造出非她不娶的氛围,只为有朝一日,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时,消除一切可能有的阻力。”
正因如此,桑母才会对南嘉予说,桑家在等南庭过门。
正因如此,何子妍才会认为南庭该是桑太太了。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桑桎的一厢情愿。
“后来你出现了,那个从前我和小姨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的她,开始为了你,在做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决定前,都有了顾虑,我才终于忍不住了。我违背职业操守,把她得过抑郁症的事搬出来,只为让你觉得:错过了她最艰难的时期,失去了和她在一起的资格,结果弄巧成拙,加速了你们的复合。”桑桎用那双深沉的眼注视盛远时,“我说得对吗?”
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南庭的那一次发烧入院,如果桑桎不是在那一夜质问了他,盛远时可能不会那么快放下司徒南隐瞒破产,以及骗他分手的怨气,当众在波道中宣布所有权。
盛远时点头,“是。”
“我们见过那一面之后,彼此心里都有数,对她的感情是一样的,但你没对她说,让她和我保持距离,我也在她面前表现如常,好像她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无关。”桑桎笑了笑,“我们俩的演技都挺好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不因为对方和她发生隔阂或不快。”
他们都是聪明人,懂得回避自己的劣势。
盛远时缺失了五年,那五年,是桑桎用他的专业和真心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南庭。于是,他绝口不提那五年。桑桎则缺失了南庭的爱,那五年,算是他的偏得。于是,他绝口不提对她的爱,怕连这份偏得都无以为继。直到——
桑桎的嘴角露出一点清冷的笑意,“那一天在电话里,你是在逼我,逼我把对她的爱说出口,你知道她一定会拒绝,这样,不用你说,她就会远离我。”他说完,微微仰了仰头,平复情绪,“是你帮我解脱了。”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盛远时不想解释是何子妍那声“桑太太”让自己失去了原有的平静和耐心,他只说:“输了就输了,别输不起。”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桑桎喝了第四杯酒,“多可笑,这些话,竟然是对你说。”
“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他的意思是,自己对南嘉予怨怼的委屈,也只能对桑桎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对桑家动手。”
“我不想像桑何两家那么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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