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这场雨夹雪,下了很久。
目光所及,道路两旁景观褪去原来模样,被染一身白色,纯粹无垢。
一道窗,隔绝车内外,内部温度适宜,甚至能叫酒醉半醒的顾久感觉气温过热,脱掉外衣。
顾久酒量不好,名副其实的两杯倒,倒没有稀奇古怪的酒品,喝醉了之后,反而像小孩子,性格娇软、话也变得多,和平时判若两人。
好像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人,是个九岁小女孩,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刚刚一路不断骚扰开车的程聿舟,却始终被他冷落,以至于现在,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偏要得到他关注才肯罢休。
“小九,”程聿舟微微挑眉,耐心耗尽,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对着满口谎言的当事人,而是顾久。
他试图拉开顾久,让她规规矩矩坐好。
眉骨轮廓越发明显,程聿舟忍耐力已到极限,偏偏顾久紧紧抱住他脖子,在他颈间轻轻磨蹭,像渴求skinship的小孩子。
“今天是生理期第几天?”
顾久终于停下,微微怔住,仿佛正试图解读“生理期”是什么意思,努力多时,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到残留清醒意识,“第四天。”
“有意的?”烟嗓在夜里,要人命的低哑与性感,程聿舟圈住她腰肢,另一手制住顾久试图继续乱蹭的手,已经有警告意味。
窗外,有行人路过,铃声是中低音慵懒男声,刚好唱到一句英文,暧昧应景。
“i’llf.uckyouifyouletmebaby.”
i’llf.uckyouifyouletmebaby.
i’llf.uckyouifyouletmebaby……
一句歌词,循环四次,余音在空旷街道回响,缠绵不绝。
“不闹了?”望着顾久眼睫上下颤动,程聿舟目光微微凝滞,知晓那只长久以来,在他胃里振翅的蝴蝶,已经破茧而出。
捕捉不到飞行轨迹,大约,早融入他意识。
顾久有气无力点头,意识总算稍稍清醒,因为程聿舟刚刚的话,还有,他不断下滑的手。
他真想做,生理期也不是障碍。
顿时,顾久像他掌中被掐住七寸的蛇,逃不出,瞬间变成温顺乖巧模样,趴在他胸前,一双手老老实实勾住他后颈,不再作乱。
一人千面,向来是女人的拿手好戏。
车内,气氛渐渐降温,恰好到最和谐适宜状态,顾久忽然出声,“你做了叶信辉辩护律师?你想为他做无罪辩护?”
她耳边,晃过四个月前,梦境里姜准夫妇一段对话。
“但你再看看程聿舟这几年的案子,哪一个不是争议十足,你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也许,他只是一个被误解的人。”
梦境是否能预言未来,顾久不确信,可直到她走近程聿舟之后,才听懂这句话。
顾久不愿再解读,程聿舟究竟是好是坏,反正,她不喜欢好人;她在意的是,现实与梦境循环往复,是否最终会归于同一条路。
“你能不能不要卷进去?”
她想阻止那场车祸,一件或许由始至终,在现实中并不会发生的事;而且,没任何正当合理的缘由。
顾久一再逆反本性,做出荒谬事,理由,无非只有一个——她终于遇上一个,令她输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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