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的宅子里,众人还没有散去。
虽然他们觉得大局已定,没有羽林军的小皇帝不会是霍廷昱的对手,但之前小皇帝聪颖卓绝给世家留下的印象太深,他们又有几分担心。
众人正煎熬着,漫不经心说着话,忽然挟着风声,不知是谁射出一个缀着红缨的短箭,牢牢钉在堂中柱上。
“谁”“侍卫呢”“是谁”
在一派惊慌失措的世家掌权人中,陈瑜神态自若显得格外出众,他走上前去,将那短箭拔了下来。
果然,短箭前头穿着一封简短的帛。陈瑜取下帛,展开读过,才将帛递到了一旁崔明望的手里。
短短几行话语,却足以令人感到其中的惊心动魄,崔明望细细读完,才对周围期盼不已的众人宣布“诸位放心,大事已定。”
话音刚落,世家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可以彻底放心下来。
他们都清楚得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帮助的霍廷昱今夜逼宫成功,顺利控制了小皇帝。
这还意味着,距离他们扶持凌初上位,各大世家重回朝堂辉煌时期又近了一步。
崔明望笑容和蔼可亲,他诚恳地向陈瑜说道“今夜一切顺利,全是璇之之功。”
帛上说的很清楚,如果没有先皇后的人手,那么霍廷昱今晚就会败于凌初之手,世家的一切谋划也将付之东流。
“光介兄谬赞了,先皇后的人也算是我们的盟友,提点自己的盟友一二,也是璇之的职责。”陈瑜谦逊说道。
“你呀,小小年纪这般沉得住气,老夫自愧不如。”崔明望抚须笑道,“能击败殿上那位聪明绝顶的小皇帝,璇之当记首功。”
“光介兄也功不可没。”陈瑜淡淡一笑,“毕竟光介兄手中掌握的,才是真正的王牌。”
“哈哈哈,不愧是璇之。”陈瑜恰到好处的恭维令崔明望开怀大笑,“天下世家筹谋数年,又岂是他一个黄毛小儿可以改变的怪只怪,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命数实在不好。”
陈瑜垂着眉,点头应和,这时他又听见崔明望问道“那璇之觉得,霍廷昱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霍廷昱连一个小皇后都不敢碰,又怎么会对小皇帝下手,短时间内只会囚禁他于紫微宫,剪除他的羽翼。”陈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不过这也正常,霍廷昱毕竟不是郑基石康那种傻子。”
霍廷昱可以对郑基石康下手,是因为他们同属于臣子,但他若是对小皇帝下手,那就正式由权臣变成了谋逆之臣。到时候,世家也好,各地诸侯也好,人人都会将霍廷昱视为靶子,踏着他的尸骨,向皇位迈进。
“纵使霍廷昱不想动小皇帝,那也由不得他。”崔明望老谋深算的眼中杀机毕露,“这个天下,想要小皇帝命的人太多了。但无论如何,自始至终,他的命都只在我们手里。”
“光介兄说得对。”陈瑜忽然想到了那个容姿绝色冰雪聪明的少年帝王,不由幽幽一叹。
可惜了。
区区一人之力,短短十年不到,怎么能对抗的了这天下的百年世家呢
虽然今夜大获全胜,陈瑜的心里却隐隐有些涩意和自己对弈那人,性子那般清冷孤傲,如今落入霍廷昱的手中,又怎么受得了
如陈瑜所料想的那样,此刻的紫微宫里,小皇帝正在和霍廷昱对峙。
凌初早已被霍廷昱的手下押了下去,霍廷昱则亲自护送小皇帝回了紫微宫。
虽是护送,但明眼人都能明白,以后小皇帝想再出这紫微宫,那就难了。
小皇帝还在轻轻喘息着,极力平复着咽喉间痒意和咳嗽。他的身体素来不是很好,每年冬季常犯风寒,平日里早晚一阵寒风吹过都会引起咳嗽,更何况刚刚被挟持,咽喉被紧紧压制许久。
在霍廷昱来时,只觉得小皇帝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艳若桃花,更兼他整个人兀自喘息着,勾得自己心里痒痒。
“陛下,来你的运道,是真的差了点。”霍廷昱半是惋惜半是得意,如果没有刚刚的一出,还真有可能被小皇帝翻盘,可惜啊,老天站在了自己这边。
“成王败寇,仅此而已。”小皇帝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眼中是一贯的冷漠,仿佛刚刚在瞬间被扭转胜负,被迫失败丧失一切的不是自己,“霍大将军应该知道,朕虽然输了,却不是输给了你。”
“在和朕下棋的人眼里,你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小皇帝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他眼神冷冷向霍廷昱,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无声的嘲讽,“希望霍大将军的结局,可以比朕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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