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岳剑天下利器,更兼叶飞剑法高明,数招内又将骆千海掌中鬼头刀斩断,骆千海眼见不敌,仓促间向周大雷身后躲去。
周大雷丢了半截钢杖,大喝一声,竟使出了绝技奔雷手,双拳挥出,中途又陡然变拳为掌,力道更是一道跟着一道而来。
叶飞惊叫道:“奔雷手?”忙撤剑提气,以左掌使了一招风灵掌中的招数相迎。一来是叶飞年轻功力不及周大雷纯厚,二来是单掌迎双掌,叶飞大叫一声被震飞了数步,后背撞在柱子上,才泄去了力道,但一时间浑身绵软,再也提不起真力来,顺着柱跟滑了下去。
周大雷一招取胜,却更加吃惊,问道:“小伙子,你的武功,究竟是跟谁学的?”
骆千海虽然年长神算,但他武功见识远不及周大雷,这一番比斗下来,竟未认出叶飞的武功门路,只看到周大雷一招将这少年打得倒地不能起身,便大跨一步,上前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楚江寒?”
周大雷面色凝重,道:“骆老爷子,你当真没看出来吗?”骆千海疑问道:“看出什么?”周大雷长输了一口气,道:“他的武功路数。”
屋中一灯如豆本就昏暗,更何况叶飞正瘫坐在地上,骆千海瞧不清楚叶飞的面容,便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刚要看个仔细,忽然叶飞剑尖一挺,镇岳宝剑已经从骆千海前胸穿堂而过。
周大雷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挥掌打去,叶飞伸脚将骆千海的身体踢向了周大雷,身体微微一缩躲开了一掌,翻起身来正要跳窗,周大雷侧身闪过骆千海的尸体,再发了一掌,叶飞闻得掌力又来,回身挥掌借着周大雷的掌力,轻飘飘落到了院子中央。
周大雷追了出来,又问道:“小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宝剑是哪里来的?这身武功,又是跟谁学的?”
叶飞回道:“周帮主,我只告诉你,这姓骆的做了恶事,今日我是来讨账的!”
房前屋后人头攒动,呼喊声瞬间大起,已经有人冲进房中,抱着骆千海的尸首大声痛哭,叶飞抱拳道:“周帮主,代我向你徒弟韩筱锋问个好!”说罢纵身跃上了屋脊。
岳阳门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近侍子孙哭成一团,青壮徒众叫嚷然着抓贼,周大雷回过神来近前一看,骆千海已经不省人事。
有两个年迈的门中长者一面吩咐收殓尸身,一面号令门众外出拿人,周大雷被晾在一边极为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二位长者吩咐布置了一阵,方才将周大雷请到了偏殿。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问道:“周帮主?您怎么会在此地?可曾认出了凶手的面目?”周大雷外粗内细,不敢轻易张口,便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在贵派之中担任什么职务?”那老者道:“老夫骆万海,乃是千海公的叔伯弟弟。”听得对方是硕果仅存的岳阳门十雄之一,周大雷这才道:“事关机密,周某不得不谨慎,得罪了。”
骆万海会意,即独自一人将周大雷请到了自己僻静的书房之中,又吩咐下人徒众不得靠近,这才客气道:“此处僻静,周帮主有话但请直言。”周大雷这才将骆千海如何重金卖剑、帮众如何失踪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番。
那骆万海精明老辣,时不时出言试探,总算将前后始末了解清楚了,这才道:“我兄长处世自有不当之处,但无端遭人杀害,此仇此恨,我岳阳门上下也断不会轻易放过。”
();() 周大雷道:“那凶手手执镇岳宝剑,剑法出神入化,虽然二十上下,但俨然已有宗师风范,他以一人一剑,独斗我二人,还杀了千海公杨长而去,委实难以对付,前辈,千万要慎重啊!”
骆万海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便道:“老夫也晓得利害,如今有个飞玄门压着,武林各派不敢轻易生起事端,我岳阳门只好走走官府的路子,对外只说有巨盗潜入岳阳门盗宝不成,反将我兄长杀害,令公门广布文书四海追查,不知周帮主以为如何?”周大雷点头道:“如此最好!”
骆万海拜道:“光我岳阳门这点手段,是万难捉住真凶了,周帮主,您是外九门的总门长,可一定要为我们岳阳门主持公道啊!”周大雷道:“此事须得仔细应付,若是处理不当,便会招来飞玄门,你我需要谋划仔细!”当下二人又谋划好了说辞,找人画好了图像,即遣人前去报官,张贴文书布告去了。
周大雷布置了一番,便连夜派遣门中弟子执亲笔书信北上嵩山少林寺,向少林方丈表明来意,自己则亲自西上武当,打算邀请武当掌教,再赴华山邀请武林盟主赵岵,共赴嵩山少林商议对策。
闻得本地名士骆老爷子惨遭贼寇入室行凶杀害,越州知府连夜升堂,亲赴凶案现场勘察,一面上报省里,一面派下了海捕文书,数日之间,告示遍布胡广一省,初出茅庐的叶飞,一夜之间,成了海捕的大盗。
叶飞在岳州府东躲西藏了数日,眼见岳阳门不知从哪里招来一帮江湖高手冒充官府公人,拿了自己的画像在大街小巷,叶飞眼见事情闹大,便北渡洞庭湖,逃到了江北地界。
又过了数日,京城传来密令,召叶飞秘密回京复命,一路上不可惊动任何人,叶飞怀着忐忑的心,只好走陆路取道河南北上返京。
一来不住官驿,二来少了接应侍候,身后还有一干公人纠缠,叶飞这回算是吃到了苦头,也见识到了民间疾苦。
河南平原最广,按理来说良田最多,但北上以来,满目皆是良田荒芜蒿草丛生,村落破败十室九空,与邻近的湖广一省简直天壤之别。
叶飞在公主府闭关十年,过了十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出得关来便摇身一变成为了豪门子弟,公干又在威震天下作威作福的锦衣卫中,南下以来,从来都将心思放到了自己的事上,几时低下头来认真看过地上的蝼蚁?也好似真的忘记了自己幼年便吃过苦挨过饿,经历过生生死死。
一路凋零荒凉,叶飞身上有大把的银子,却买不来一匹像样的脚力,只得步行,途径信阳城,又遇上了岳阳镖局的镖车,押镖的乃是岳阳门河南分局的,叶飞少年心性一时玩心顿起,索性找来街边的乞丐,将身上衣物尽数换了,又将宝剑连同一块枯木用布条扎成拐杖,乔装做了乞丐,远远跟在了镖队的后面。
押镖的队伍十个人,一个镖头稍微年长,其余人大概都是徒弟,分不清那些事趟子哪些是手赶车的,也没有什么规矩周详可言。一行人赶着五辆车,头一车内坐了一对夫妇,后面四辆都是行李,胡乱的绑着,看这懒散的架势,倒也不似拉的是什么贵重物品。
都说走镖的精明,但叶飞也没瞧出这伙人精明在哪儿,自己跟了有三五日,这伙人也毫无防备自己的心思。
途径一座镇甸,镖队打尖吃饭。叶飞看到捉拿自己的告示早就让人贴在了墙上,心下不敢大意。远远又听见了这对夫妇的议论,这才知道这对夫妇原是在河南做官的,因不满上司腐败,一气之下便挂冠而去,至于做的什么官,又为什么请来岳阳镖局的护送,这就不得而知了。
叶飞武功有成耳力极佳,远远又听见两个粗细不一的声音议论道:“瞧见了吗?这是岳阳镖局的,你说巧不巧?”
粗声的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岳阳镖局是江湖上头一个的镖局,哪个地方没有啊?”细声的道:“头一个的镖局?岳阳门如今的当家都能叫江洋大盗给做了,还是入室杀人,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得,还号称什么武林外九门之一,我看现如今的武林各大派,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粗声的道:“你说那是真的吗?”细声的道:“这他妈还能有假?死的真真儿的!”粗声的道:“不是这个,是官府的告示,捉到凶手,官府赏银千两,岳阳门再赏银千两。”
细声的道:“官府的告示还能有假?你也不看是哪里出的告示?湖广那边的!这几年就数湖广一省富裕,区区千两银子,拿得出来,拿得出来!”
粗声的道:“怎么样?咱哥俩试试?”细声的道:“试个屁!这告示发了好几个省了,有多少武林好手都惦记着呢,哪轮得着咱们?再说了,岳阳门的骆千海号称是神拳太保,也称得上是一代宗师,能够把他做了的人,能是好对付的吗?”
粗声的嘿嘿一笑,道:“怎么着,你是怕了?这些年当真是被飞玄门的吓破了胆儿咱们两个好歹是昆仑派出来的,早就脱离了山门就不说了,可这些年的苦日子还没过够吗?”
粗声的道:“什么飞玄门,我看就是那帮管着大门派的人编出来唬人的!他们瓜分了地盘,一个一个的勾搭着官府,不是投靠他们做了捕快爪牙,就是替他们看家护院,背地里,还不是照样干着杀人灭口,打前站擦屁股的勾当?这些年来,虽说是少了祖祖辈辈帮派吞并仇杀的大买卖,可人家们的银子照样没少赚,哪像咱们哥俩,放着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名头不要了,龟缩在这个鬼地方,面也不敢露,银子也赚不了,妈的,想起来,就十年来真是亏大了!”
细声的道:“是啊,咱们出身昆仑派,学得也是正统的武功,这样躲躲藏藏的过活,正是辱没了当年‘龙虎太岁’的威名!”粗声的道:“先喝酒,咱们两个慢慢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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