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匈奴的精骑呀。”
“哦,我想着,要么灌婴,要么樊哙,要么周勃罢。
怎么,皇后有何高见呐?”
“依我之见,你手上明明有着更好的选择。”
刘季的脸色冷得似块冰,缓缓转过身来站定,黑漆漆的瞳仁深不见底,
“你指的是韩信?”
吕雉无畏地昂着头,直直看进他的眼里去,
“我所说的,正是韩信。陛下不也头一个就想到他了吗?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刘季瞪着眼前的女子,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这个婆娘,今日怎么失心疯了,说起胡话来!
我削他兵权还嫌太迟,看在他上疏保举卢绾的份上才留他一命,你还妄想让他带兵,简直是与虎谋皮——”
他一时收不住口,几乎把内心深处的愤恨与恐惧全盘托出。
是啊,忍了这么多年,每每想到韩信手上握有重兵,刘季就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当初大战方休,好不容易在陶县出奇招,夺了他的兵权,怎么可能再让他带兵?
“陛下先莫恼怒,你只需扪心自问,到底想不想一绝匈奴之患?
抑或,你想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儿孙们去收拾?”
“我自是想了,那始皇帝能遣大将蒙恬北逐匈奴,我也能做到。
若非为此,我也不会在国家百废待兴之刻,便节衣缩食,韬光养晦,与那些番邦虚与委蛇。”
刘季胸口发闷,前几日他还同一脸愁容的萧何商议,林林总总的开支后,国库实在空虚,可先暂缓修筑自己的陵寝,一切以供应民生与练兵为主。
吕雉缓缓点头,
“那便是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既是倾国之力的背水决战,那咱们便一定要赢,要一举摧毁匈奴的主要战力,使他们从此无力犯边,只能乖乖遵循咱们制定的规则。”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刘季烦躁不安的踱步声,见皇帝沉默不语,吕雉又说,
“记得垓下决战前,我曾同你说,御将就如同放风筝,哪怕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只要那根线始终攥在陛下手中,便能收放自如。”
“唔,你是说过的,我记得。
若把韩信视为风筝,那你所谓的风筝线,又为何物呢?”
吕雉坐回椅上,斜靠在厚厚的织龟背纹团锦靠垫上。
这仿佛是上一世遗留下来的习惯,她总爱安安稳稳地坐着,看眼前的男人焦虑踱步,无论那人是她的夫君,还是她的儿子。
“我们今天所谈的不光是韩信,我只姑且以他为例罢了。
陛下亦是带兵之人,在你看来,带兵之将的手中兵权,究竟是些什么?”
“兵权——”
刘季咀嚼着这个字眼,若有所思,
“将领们平日练兵,战时统兵,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既有养兵之权,又有用兵之权。”
“那么,陛下可曾试想过,将养兵与发兵这两桩事务,一分为二呢?”
“一分为二?”
“以韩信为例,陛下尽可以派他去练兵,给他握兵之重,但这支精锐骑兵的发兵之权,要牢牢握在朝廷的手中,握在陛下的手中。”
“如此一来,我的兵马任由他去练,他不过是朕派出去的骑兵教头,可是这个意思?”
刘季面色阴晴不定,一屁股坐到榻沿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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