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福还不跪下!”杨提点猛地一拍惊堂木,在上面敛容大喝一声。
沈天福一脸不解之色愣在当地,两旁却上来两位公人,抓住她两边臂膀,在她腿上狠狠一踢,将她踢得跪倒在地。
“大人,这到底是怎回事?小人到底犯了甚罪?”沈天福不甘心的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堂上的杨提点吼道。
在上面坐着的杨提点一听便对旁边的马翰说,“马翰,你说与他听,他到底犯了甚事。”
马翰忙欠身向着杨提点叉手一拜道,“是,大人!”复又转过身下堂来走到沈天福跟前道,“今有蒋道生诉你与黄三合谋作伪文书,强夺他的天庆坊生药铺子。才将黄三过堂时已认了,你还是知趣些,不要狡辩,少受些皮肉之苦。”
说到“少受些皮肉之苦”是马翰蹲□来,直视着沈天福的双眼,递了个眼色。
沈天福如何不知道马翰的意思,想来定是这蒋道生来头非小,否则就凭自己和杨提点,马翰的关系,一般的案子根本牵连不到自己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沈天福也有些糊涂了,不过就让她这么承认自己与黄三哥合谋作伪文书,夺人财产,她岂能甘心。
马翰见沈天福沉默下来,便知道她会意过来自己的意思,此时定是在权衡取舍。于是马翰便让人取来黄三的供状递到沈天福跟前道,“沈天福,既然你不辩解,想来定是认了,那便在这供状上画押。”
话毕,便让一位公人取一只沾取了少许墨汁的笔来,将那笔塞到沈天福手里,将那状纸铺在提刑司的大堂的地上,握住沈天福的手便往那状纸下方的画押处画去……
“不!”沈天福挣扎着不想落笔,因她知道一旦画押下去,便相当与认了这作伪文书,合谋夺产之罪。这一条罪轻则脊杖流放,重则绞刑。可是自己本就没有做这样的事,要是认了何其委屈。
马翰紧紧握住她的手,忽低声道,“兄弟,你就认了,否则同黄三一样的下场,还是得画押,何苦……”
沈天福看看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黄三哥,眼中迅速蓄泪。才将她本想将自己带来的那蒋道生的抵押文书和房契等拿出来为自己辩解,可是看现在的情况那蒋道生既然说自己和黄三作伪文书,合谋夺产,那他手里定是有早准备好的作伪文书。就算自己的拿出来,也会被当成伪造的文书收走,自己倒是一点儿凭据都没有了。
况且看着公堂上杨提点和马翰都对那蒋道生恭敬有加的样子,想来这人后面的靠山不小。如今自己就算是不认也得逼着认,确如马翰所说,若是不认,在这蒋道生面前,定会被大刑伺候,落得如三哥一样的下场。思来想去,权宜之计也是唯有画押了……
“唉……”在心中长叹一声,沈天福由着马翰握住自己的手在黄三的供状上自己的名字下方画上了押……
在公堂上方坐着的杨提点一见沈天福画了押,立刻松了口气,在上面一拍惊堂木喝道,“左右,将这两个作伪文书,合谋夺产的宵小之徒押下去!”
两旁公人应喏上前,将昏迷中的黄三和沈天福架着拖出了提刑司公堂。待两人一被拖下去,那杨提点忙从堂上下来走到蒋道生跟前拱手作揖道,“此事,蒋兄可还满意?”
蒋道生笑笑还礼道,“多谢杨提点。”
那杨提点忙说,“学生只不过是报答恩相的一点儿提携之恩,还请蒋兄回去多在衙内跟前美言两句。”
“这个自然。还请杨提点快些将这官司判了,我好去收回我那天庆坊的生药铺子。再有似黄三那等泼皮无赖,作伪文书,合谋夺产,望杨提点能依律重重治罪。”蒋道生继续说道。
杨提点忙欠身道,“这是自然,蒋兄放心,就在这两三日之内,我定当将这官司判了,你只回去静候佳音便好。”
“如此,我便告辞了。”蒋道生拱拱手,转身潇洒而去。杨提点忙跟在他身后殷勤的将他送出提刑司衙门。待将蒋道生送走后,杨提点方将脸上谄媚的笑收了,回到提刑司的公堂上来。马翰迎着,便说,“大人,您想怎么判这桩官司?”
杨提点挥袖,“还能怎么判?黄三依律当绞,沈天福合谋也该治同样之罪。”
“可,他每都是……”马翰小声说了一句,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但杨提点自然是知道他后面没说的话是甚么,便替他补充了一句道,“那后面的话你我二人心知便好,万不可说出来。谁教他每命途多舛,遇上了这人。我每官小职卑,也唯有自保而已。”
说到后面,杨提点不免低头长叹了口气,有些低沉的说,“马翰,你到后面监里去看望你那两位兄弟罢,这几日好酒好肉伺候着,与他每说些安慰的话儿。若是他每家里人要来探监,便给他每些方便。权当是我每能稍微弥补些亏欠之意罢。”
“是,大人,我这便去。”马翰躬身有些沮丧的应道。话毕,便转身往提刑司衙门后面的羁押所里去。进到监中,只见得沈天福和黄三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两间牢房中。此时黄三已醒,伏在牢中的一堆潮湿霉烂的稻草上忍痛喘息。而沈天福在另一间牢房中焦躁得走来走去。
见到马翰进来,黄三侧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脸去。马翰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些愧色来,于是便见他走到黄三牢门前歉意的说道,“三哥,此番你得罪的是当朝秦衙内的人,我与杨提点官小职卑,护不住你每,还请你恕我每则个。才将我在堂上已提醒你,认了那罪便是。你不听,落得这下场。”
在另一间牢房内的沈天福听见马翰说话,便忙走到牢门跟前喊,“马大哥,烦请你过来,与我细说下这官司的事。”
马翰听了便向着黄三欠了欠身,走到沈天福面前,隔着牢门说,“兄弟,我此番来这牢中,就是要与你说一说这桩官司。”
说罢,便吩咐牢中的狱卒都出去,到外面门首候着,莫放人进来。待牢中狱卒都出去后,马翰方说,“今日来的这告你和三哥作伪文书,合谋夺产的蒋道生是秦衙内的一房姬妾名唤蒋春娇的兄长。”
“秦衙内?这秦衙内又是谁?”沈天福不解的问道。
马翰愣了愣方说,“你可知道当朝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秦桧,秦相公?”
沈天福想了想便说,“这个我自然知道。”顿了顿,又看向马翰睁大眼道,“你是说,那秦衙内是?”
“对”,马翰点头道,“这秦衙内正是秦桧的唯一养子,名叫秦熺。而那蒋道生的亲妹子以前是秦熺房中的一名使唤丫头,后被秦熺收用了,不想两月前竟是生了一个小厮儿。这秦熺一欢喜,便抬举蒋春娇做了一房妾室。在外躲债的蒋道生得知了消息,便寻上秦府去,与他妹子相认。他妹子又叫他见了秦熺,投在秦熺手下,为秦熺办些儿杂务。”
“落后这蒋道生便在秦熺跟前说外头有人作伪文书,合力谋夺了他的生药铺子,求那秦熺做主拿回自己的生药铺子。于是秦熺便休书一封与秦桧的门生,现今的大理寺签书判官丁缙,教他处理这事。丁缙,接了书便又亲自写了封书与杨提点,教杨提点好生审理这桩官司,务要使那蒋道生拿回铺子,惩治你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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