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航从餐车的窗口伸出头向列车前部望去,前面是一个小曲线,由于线路两旁有大树遮挡,根本无法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看到运转车长拿着卷起的信号旗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
肖远航问道:“师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运转车长一边跑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撞人了,我正要到前面去看看么。”
望着跑过去的运转车长的背影,肖远航不仅又一次感叹通讯不发达的不便,不用说2000年以后,就是九十年代中期无线列调就投入了使用,有什么事情前面和司机和后面的运转车长用电台一联系就知道了,根本用不着这么费事。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运转车长又从前面跑了回来。肖远航伸身出去问道:“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运转车长说:“前面有人横过线路,司机刹车不及给刮了一下,伤得不算严重,她家就是附近的,家里已经来了人,车站派出所的人也来了,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没什么事儿了,马上开车!”
列车充风缓解,做了两次简略制动实验,机车一声长鸣之后,列车缓缓启动,肖远航习惯的看了一下手表,这一耽误列车已经晚点了18分钟。
肖远航本来以为这就是一个小插曲,没什么事情了,可是列车刚刚开动3分钟不到,8车列车员边晓燕急急的走进了餐车,看到坐在前台的肖远航,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他的面前,焦急的说:“车长,刚才5车传过来信说,刚才列车紧急停车的时候,5车有一名孕妇正好站起身想去厕所,一下子就被甩倒在地,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事情,可是开车后她就感觉肚子巨痛,不一会儿就疼得受不了了,现在疼得在车厢里大哭大叫,估计可是能是要早产,你快过去看看吧!”
肖远航闻言抓起帽子戴上,冲坐在一旁的乘警长王克勤说:“王哥,走,跟我去车厢看看。”说着大步向硬座车厢走去。
这个时候列车上的信息传递方法十分原始,车上有什么事情,是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传口信,一个口信经过十几个人的传递,往往就走了样,甚至大相径庭,曾经闹出许多笑话。肖远航感觉到这个孕妇的事情再怎么传也不会在失真,如果真的是要早产的话,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列车上,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来,让一下,让一下!”列车超员,车厢里过道上站的都是旅客,肖远航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向前走着。这个时期铁路就是标准的铁老大,让人望而生畏,旅客也根本没有什么维权意思,一看是列车长和乘警过来了,都纷纷的让路,肖远航和王克勤反而没有受到什么阻挡。
一进5号车厢,肖远航就看到中部的座席前围满了旅客,一个年轻的女人哭叫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这节车厢正好是肖远航的师傅李桂英值乘,她在一旁一边不断的安慰着孕妇,一边维护着车厢里的秩序。
肖远航几步上前分开人群高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众旅客一看是列车长和乘警来了,纷纷的让出一条路来,肖远航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孕妇躺在一侧座席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翻滚着哭叫着,旁边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男子紧紧的握着孕妇的胳膊,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得出这年轻的男子就是这个孕妇的丈夫!
男子一看肖远航来了,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给肖远航嗑头一边绝望的说:“车长,求求你,救救俺的婆娘吧,她不行了,马上就要生了!”
肖远航前世当列车长多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越是遇到紧急的事情他就越冷静,如今真是一个新车长遇这种事情,早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肖远航一把扶起男子,大声说:“先别急,告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怕,有我在,什么事儿都没有!”
在处理这种突发事情上,肖远航是轻车熟路,一句有我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先给男人一颗定心丸吃,稳定住他的情绪,给他增加信心,这样事情处理起来就顺利多了。
“大家都别围在这里,往边上靠一靠!”乘警长王克勤看到肖远航第一个班当车长处理起事情就这么沉着、老道,不由暗暗的竖一下大拇指,随即便开始维持起秩序来了。
男子听肖远航这么说,情绪果然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一边护着妻子一说:“俺婆娘的预产期还有一周时间,俺便带着她想回老家生孩子,刚才火车突然刹车,一下子把俺婆娘晃倒摔了一下,开始还没感觉怎么样,可突然间她肚子就疼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生了,这在火车上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可咋办啊!”
肖远航前世当列车长的时候,还真遇到过在火车上生孩子的事情,当时处理的就十分圆满,心里立即就形成了一套方案,大声冲着男子说:“你别怕,一切听我的安排!”
男子像遇到主心骨了似的,连连点头说:“俺听你的,俺听你的,俺一切都听你的!”
肖远航一指男子说:“你马上把带着的行李收拾一下,然后扶着你的婆跟我到卧铺车去!”
男子连声答应,从行李架上,座席底下把自己的行李拿了出来。孕妇听到了肖远航和丈夫的对话,心里似乎有了依靠,哭叫声也不那么大了,还抬了抬身子配全丈夫拿行李。
肖远航冲着师傅说:“李桂英,你马上给广播车传信,就说车上临产的孕妇,让她广播寻找医生!”
涉及工作和紧急情况,肖远航只能直呼师傅的大名。李桂英答应了一声就往后跑传信去了。
肖远航一看这对夫妇带的行李很多,让他扶着妻子再拿行李肯定拿不过来,望向周围的旅客大声说:“那位旅客帮帮忙,帮他拿一下行李!”
“我、我、我……”这时候的人很纯朴,心地也很善良,肖远航这么一叫,立即站出来五、六个旅客来帮忙。
“好!我先代表这对夫妇谢谢大家!”然后对男子说:“看看你婆娘能走不,能走就换扶着她,不能走你就抱着她!”
肖远航被男子拐搭的,也顺口说出婆娘二字!
男子低头询问了婆娘一番,婆娘咬着牙哼哼试探的站了一下,感觉站不起来,男子果断抱起了婆娘。
肖远航说:“来,你抱她跟我走,帮忙拿行李在后面跟着。”说着当先在前开路。
乘警长王克勤见肖远航像一位坐阵的大将军一样,排兵布阵,指挥若定,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突然给了一种感觉,肖远航根本不像一个才18岁青年,反而像浸淫多年的老手,临阵不慌,沉重稳健!便自然的向后让了一下,等帮忙拿行李的几位旅客跟上肖远航后,他落在最后面才走,不是不相信这些热心的旅客,是职业习惯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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