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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陆江庭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妈病了。”
宁时修倏地抬眼看他,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哦,你来找我又是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很想见你。”
“想见我?我无非就是她老人家一个十几年没见面的远房亲戚,见不见,又有什么重要的?”
当年宁时修的母亲未婚生子,成了全家人的耻辱,姥姥姥爷包括这个大姨在内的一大家子人从此就与他们断了联系。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是亲人,为什么能那么狠心?难道面子比亲情更重要吗?
后来他在学校里认识了长他几岁的陆江庭。少年的芥蒂心没那么强,他们两个当时特别合得来,也就抛开了其他想法。那时候宁时修以为陆江庭跟母亲家其他人不同,还是有人情味的,直到几年后刘玲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可笑——正所谓不是一家人,哪儿进得了一家门。陆江庭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冷漠自私的。
其实早在来之前,陆江庭就知道宁时修会拒绝,但是在医院的这一下午让他意识到了很多。没有绝对安全的手术,更何况不是个小手术,所以母亲上了手术台能不能下来都不一定。而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小姨,小姨去世后即这种遗憾就转移到了宁时修身上。想到这些,他才决定来一趟,哪怕明知道宁时修会拒绝自己。
陆江庭叹了口气:“是垂体瘤。她几天后就要上手术台了,你也知道,手术都有风险……”
陆江庭没有再说下去。
宁时修却说:“我妈都没了二十几年了,她走的时候,身边除了我和我爸可没有别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用多说。当年小姨的确可怜,陆江庭也很搞不懂姥姥姥爷的做法是为什么。但是宁时修都这样说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说服他?
宁时候看着陆江庭下了车,看着那高大却略显孤单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家,宁时修看到宁志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走过去,坐到父亲身边。
宁志恒看了他一眼:“出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温姨和冬言呢?”
“在房间吧。”
宁时修点点头:“我记得,我妈生日快到了吧?
“嗯,到时候咱父子俩去看看她。”
宁时修想了想说:“爸,您还怨姥爷他们吗?”
宁志恒一听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在想,也不能全怪你姥爷他们,也可能是我害了你妈。”
“您怎么这么说?”
宁志恒笑:“毕竟你姥爷当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个年代出了那种事,他脸上当然挂不住。再加上你爸我当时也没什么出息,谁看了都会认为是我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如果换成是我女儿这么不开眼,我也会不高兴的。假如你妈当初不认识我,而是按照父母的意愿找个门当户对的,那她生活上不用吃苦,还有家人祝福,她或许还能多过几年好日子。”
“那大姨呢,您还怪她吗?”
“你大姨比你妈大十来岁,你妈还是她带大的,她就像个老式的家长,疼你妈,也会管着你妈。出了那种事,她当然要跟你姥姥姥爷站在一条战线上。她以为一向听话的小妹会迷途知返,没想到你妈就在这件事上认了死理儿。你大姨也不容易,你妈去世后,想必她也不好过吧。”
“这么多年了,都没听您提起过这些。”
“还提什么,这是两家的痛啊!”
“那这么说,您其实已经不怨姥姥家的人了?”
宁志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活到你爸我这个岁数你就懂了,这些仇啊怨啊,困住的都是活着的人,已经过世的人反而比我们想得开。你妈既然能想开,我们何必还纠结过去呢?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回去看看,听说你姥爷九十几岁了,身体还不错。”
宁时修笑了笑起身:“再说吧。”
回房间前,宁时修去敲了敲许冬言的房门。
“进来。”许冬言没精打采地应道。
他推门进去,看到她正趴在电脑前“淘宝”,回头见是他,情绪依旧不高。
宁时修走过去:“运动服?”
“嗯,也看不到实物,不知道好不好看。”
“怎么逛街时没有买?”
说话间许冬言愣了一下,她是想要买来着,但是接了那通电话后就忘记了:“我忘了……”
宁时修指着其中一套说:“这套不错。”
许冬言点开大图看了看:“这套会显得腿粗吧?哎,搞不懂我们公司领导怎么想的,居然发神经要办个春季运动会,我这一副老路膊老腿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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